“反泡沫斗士”邹家驹的故事

  由于时常揭别人的短,邹家驹被很多人咒骂、憎恨,甚至有人大叫“邹家驹该下地狱”。

  “他是一个疯子,看不得普洱茶红火,看不得别人赚钱。”“他是一个麻烦制造者,他一说话,茶市就地震。”

  在云南茶界,很多人拒绝谈论邹家驹,长期以来,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要他闭嘴。当泡沫破裂,很多人开始冷静思考他在这几年针对“普洱神话”的每一篇檄文。有人将他称为捍卫普洱茶的卫道士,在众生狂热的普洱潮中幸有他这样一个只身孤影的理性斗士。邹家驹一笑而过。作为云南省茶叶协会的前两任会长,现任常务副会长、秘书长,邹家驹见证了云南30多年来的茶业发展史,甚至直接参与了部分历史的创造。普洱本姓“普”,现在它终于走下神坛,逐步回归理性,邹家驹早有预料。过度的炒作,这是普洱茶当初被推上神坛与现在跌入深渊背后可以看得见的原因,但根源在哪,“是谁给炒客提供了机会?”

  邹家驹认为归于两点——行业标准的混乱与扭曲的市场文化基础。

  “地球外的标准”

  “《云南省普洱茶综合标准》制定了一个地球外的标准,将生茶纳入普洱茶的范畴直接给这次炒作提供了平台。”邹家驹评论道。2006年,云南省有关部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这个标准的实施,邹家驹拒绝出席。

  “荒谬的是,《标准》居然对普洱茶重新定义,把经过后发酵的普洱茶定义为普洱茶(熟茶),而将未完成后发酵的定义为普洱茶(生茶),这就明确了生茶也是普洱茶。”

  邹家驹说:“全世界的定义都是零发酵的就是绿茶,生茶毫无疑问当属绿茶范畴。如果将生茶也列为普洱茶,就等于抹杀了云南的绿茶历史。”

  2003年,邹家驹曾提出一个普洱茶标准,当时,生茶并没有被当作普洱茶,后来随着普洱茶企业的风起云涌,有关部门组织了一个15人组成的专家组指定标准,邹家驹起初被边缘,没有被纳入专家组。

  15人的专家组在新标准的起草过程中就围绕晒青茶也就是生茶是否属普洱茶炒得不可开交。专家、厂家、商家各种利益主体,纷争不断。

  当时即有专家认为晒青茶属于绿茶,不能定义为“普洱茶”,要对科学、消费者负责。反对者则认为,古时的普洱茶就是指晒青茶,如仅包括后发酵茶,那普洱茶的历史就只有几十年,而不是几百上千年。

  后一种观点,实际代表了厂家、商家等利益主体的主张。如果不把生茶纳入普洱茶范畴,企业的业绩将受到很大影响。纷争不下中,专家组达成了折中方案:把晒青茶生茶称为“原普洱茶”,将经后发酵加工的称为“普洱茶”。邹家驹后来被意外邀请参加了论证会,但他并未怎么发言,因为组织者给他的发言时间只有两分钟,且有人给他短信要求放生茶一条生路。邹家驹悄然离开,《标准》最终将生茶归纳进普洱茶范畴引起了不少专家的反感,很多人表示,搞了一辈子茶,现在反倒摸不着头脑了。因为有了“普洱茶(生茶)”的定义,企业扩大了运作空间,对地方政府而言产业规模迅速扩大。《标准》实施后,企业雨后春笋,生茶生产工艺相对简单,各家都将精力集中在生茶。

  “生茶摆上十多年才会自然发酵成普洱茶。但现在提前享有了普洱茶的药理、保健概念与价值。”

  “外部市场多数对普洱缺乏了解,《标准》更是把很多人忽悠得找不到北。”于是,生茶被拿来恶炒,原料暴涨,导演了今春生茶的疯狂。

  央视不久前质疑普洱茶的药理功能,一些企业与部门希望邹家驹带头反驳,被他拒绝,“生茶就是绿茶,确实没有普洱茶的那些功能!怎么反驳?!”邹家驹反问。

  他认为,《标准》直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告诉记者,国家有关部门准备将普洱茶标准从地方标准上升为国家标准,“听说,生茶将被排斥在普洱茶概念外。”

  扭曲的市场文化

  邹家驹几年前就捕捉到了热炒普洱茶的端倪,对“开茶店就是开银行、存茶就是存钞票”的批判是他的第一篇檄文。我们都知道来自台湾地区的茶商是普洱热的主力推手与“祖师”,“其实,台湾人自身消费最理性。”邹家驹说。来自台湾的茶商李先生也告诉记者,台商清楚目前普洱茶泥沙俱下,“台湾人喜欢喝老茶,一般不到广东市场淘货,都在一个熟悉的台湾茶客圈内交易。”

  今春的炒作,台湾人已经不再是主角,但在邹家驹看来,他们仍在给目前的茶市增添乱相。邹家驹记得,几年前在云南还很少看到关于普洱茶的书。

  某邓姓台湾茶商堪称权威,此人率先出了一本关于普洱茶历史的书,送给邹家驹,“我一眼就看出历史错误,当即写文章反驳。”此后,关于普洱茶的各类书籍层出不穷,掀起了一股探询普洱茶文化的热潮,邹家驹说这些书很多都是在“创作历史”。“你抄我的,我抄你的,以专家自居,混淆视听,打造了一个扭曲的市场文化基础。”

  茶是一个饮品,满足更多的是人们的精神需求,在炒家眼里,也只有附加历史文化概念,普洱茶才有提升价值的空间。这也正是这些书争先恐后出世的原因。“普洱茶长期以来不值钱,是因为历史文化附加值低,历史附加值低不代表没有历史,只是因为边远文化处于劣势地位,没有被挖掘。”邹家驹说。“这正给文化炒家提供了机会,胡乱编造,有几个人静心研究普洱茶真正的历史?”除此以外,他对一些商业炒作也很是反感,有台湾商人策划认养古茶树活动,遭到邹家驹驳斥:“这不是保护,是破坏!古茶树千百年来生长在原始森林,要哪个来认养?!”

  瑞典哥德堡号中国行,也被炒家借作平台,大炒“哥德堡号”普洱茶,“居然还有领导为此去剪彩!”

  各类专家粉墨登场,很多都被邹家驹质疑过,某台湾“专家”在云南开了一个普洱茶博物馆,开馆第一天邹家驹就发现了一大堆“赝品”,他拍照为据,回去后写文章揭露。

  “他也没法反驳我,看到我客气得很,想让我不写。我管他呢!”邹家驹说,“那实际就是个茶馆,云南为什么要给他这样一个平台?”普洱茶很多概念,包括“茶中古董”、“干仓”、“湿仓”都是台湾“专家”发明的。

  邹家驹一段时间一直疑惑,普洱茶在历史中一直没有所谓的“干仓”、“湿仓”说法,怎么现在俨然成了一个仓储标准?绿茶在烘青时生命已终止,而普洱茶在晒青时,生命才开始。因此,烘青茶不允许用于普洱茶生产,否则越存放越苦。“怎么防止烘青生茶被藏家发现?放在干仓嘛,绿茶就是这样保存的。”邹家驹认为“干仓”一说,实际是为了掩饰“烘青”。

  那么“湿仓”呢,有人告诉记者,由于普洱茶的天然发酵非常缓慢,有人故意将成吨生茶放进溶洞、地窖,甚至人工泼水,再用塑料布包裹,以人工催化速成发酵。大通道茶业公司经理陈刚告诉记者,由于“干仓”与“湿仓”一说,他数百万元打了水漂。“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害的。”陈刚抱怨。

  邹家驹认为普洱茶真正的历史文化与特殊魅力终将被人们发现与接受,“前途无量,但要继续走下去,就要吸取前车之鉴!”当年日本曾是绿茶一统天下,普洱茶艰难打开日本市场。但上世纪80年代,由于外省造假,用炒青、烘青做普洱茶销往日本,导致普洱茶在日本销量下滑。同样在德国,普洱茶刚进入就进行造神式宣传,虽然最初销路很好,但在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神话破灭,普洱茶在德国现在连1公斤都没有。

  邹家驹现在把他的博客当作了武器,时常在上面动辄发表上万字的檄文,甚至出书点名道姓批判。

  “现在很多人认识到我说的是对的。”然而,由于时常揭别人的短,邹家驹被很多人咒骂、憎恨,甚至有人大叫“邹家驹该下地狱”。

  “我无所谓!我该说的还是要说!”这个54岁的斗士在反泡沫的征途上锋芒尖锐依旧。 

责编: isun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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