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洱的边缘行走(35):无量镇与澜沧江上的老桥

文/俗部
  由镇沅去冰岛或昔归,有四百多公里。先要一直往北走,走景东,走无量山的北端,过无量镇,再折向西,经漫湾,再向南,沿着澜沧江大峡谷东岸穿行,一直走,一百多公里,然后过澜沧江,再往西。一路上山深林密,路险人稀。

  先说无量镇。

  无量镇,是整个无量山唯一一处以无量二字作地名的小镇,说它是镇,其实更像一个村子,没几户人家。这里海拔很高,两千米以上,没看到金庸的剑湖宫,也没看到无量剑派,倒是这里出火腿,农民用自己养的猪做的,很漂亮的火腿,非常原生态,既黄亮又干净,香。云南出火腿,大家只知道宣威,几乎没人知道无量山,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偏僻。那天我和师弟都累了,在离无量镇不到一公里的路边休息,两个小时,居然没有一辆车经过!真是,这些火腿卖给谁呢?可惜了,养在深闺无人识。师弟说,好的火腿在形成原理上和普洱茶有些相通,高海拔、冷凉,所需时间长,出来的味道就自然好。

  再要说的,就是澜沧江了。

  每次过澜沧江,我们都会停下来歇一歇。这里,江流清澈,峡谷幽深,更重要的,是在今天的公路桥上游不远处,有一座建于上世纪四十年代,今天已被废弃的老桥——澜沧江桥。

  这是一座用钢索斜拉悬吊、用钢梁架设起来的大桥,两边是高大的石砌龙门,这座锈迹斑斑的大桥,既雄伟又简单,直到今天,仍然还可看出当时建造的匆忙。从形制看,这座桥与滇缅公路上怒江的惠通桥、澜沧江的昌淦桥几乎完全一样,只是昌淦桥在上游,这座桥在下游,二者相距近二百公里。我曾问师弟这条路与这座桥的历史,师弟说,我们走的这条路,是滇缅公路的辅线,公路与桥梁的建成年代比滇缅公路要晚两年,但是,在那抗战的年代,它的修建同样艰难,它起的作用同样重要。

  面对这座七十年前的老桥,面对那透底的桥面、那拉索上纷纷缠绕的藤蔓,人的思绪很容易回到历史,回到抗日战争那战火纷飞的年代。自然间,你会想起那二十万以汉、彝、回、傣、白等十几个民族的老人、妇女、孩子为主体的筑路大军;想起他们最原始的筑路工具:锄头、铁锹、木杠、、背篓、石碾;想起那些随家人上工地筑路的孩子、那些孩子们带上工地的小宠物:小猫小狗小鸟小猴;天上,是俯冲轰炸的日本飞机;地上,是一条千四百余公里蜿蜒崎岖、尘土飞扬的生命线。还有,还有一个以无数的生命与鲜血为代价而殊死抗战、不屈不饶的民族。。。。。。

  站在澜沧江桥上,看着幽深的峡谷与足下的江流,又常会想起艾芜的《南行记》,想起书中的《山峡中》,想起流浪的野猫子,想起从索桥上被扔下去的小黑牛,艾芜先生讲的,就是这条湍急的澜沧江和这座幽深的大峡谷吗?

  艾芜先生写《南行记》,是在1935年,滇缅公路动工,是在1938年,年代上虽小有差别,但他们所涉及的地域一样——云南;所涉及的主人公一样——云南的各族山民;并且,所涉及的主题一样——在艰难困苦之中,我们这个民族强烈的求生存的欲望!

  元代剧作家关汉卿,面对世道的黑暗,曾以一粒铜豌豆自况。细想来,我们这个民族,五千年来,风风雨、内忧外患,死也好,生也罢,不离不散,绵延至今,不就象那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吗?而一切的坚韧与顽强,都是指向代表希冀的两个字——明天。

  不知怎么,想起《山峡中》野猫子嘴里常哼的一首歌:江水呵,慢慢流,流呀流,流到东边大海头,那儿呀,没有忧,那儿呀,没有愁。。。。。。

  此时,天色正慢慢暗下来,脚下的澜沧江,也正朝着大海的方向慢慢流淌,整座峡谷静静的,濛濛细雨开始飘落,野猫子的歌声仿佛还萦绕在我的耳际,而无边的忧愁却慢慢向我心头袭来。

  这种感觉,说不清楚。

  真是——,无边丝雨细如愁。即使过去了七十多年,那一页页染满血泪的历史,仍然让人无法释怀

  一个民族,穷不得,弱不得。 

责编: isun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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