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买普洱

　　数月前逛一个普洱茶展销会，一个五年的茶饼标价四五百块，若是十年的，非两三千元别想得到。展销者介绍说，眼下投资普洱茶正逢其时，将普洱储藏起来，若干年后就是一本万利，但我也只是姑妄听之。

端午过后的杭州该是黄梅天，可葱茏环绕的西湖上却艳阳高照。当地人讲，节气已经不准了，像全国一样，该热的地方不热，该凉的地方不凉，该是下雨的地方硬是一雨难求。
　　说杭州的景物之外，总还要提到西湖的龙井茶。虎跑泉、龙井茶，此西湖双绝几成杭州的标志与骄傲。游览西湖不买点龙井茶大约不可想象，从杭州回来，很可能有人会问：带龙井茶了吗？似乎不带龙井茶杭州就等于白去。这足见龙井茶之于杭州的重要。不过，以今日的物流来看，龙井茶早已不再稀缺。龙井茶易得，惟真假难辨！连当地人都颇感棘手。龙井茶似乎已今不如昔。
　　前些年到过梅家坞，在老乡家的树阴下品茶，微风徐来，清茶入喉，别有一番滋味。喝了茶却没买，未免让主人不悦。此次又专程去龙井村，又是喝茶后空手而归，让老板娘好一顿奚落。不是不想买，而是朋友早有嘱咐：尝尝可也，买则不必。为何？便宜的茶没真货，真正上好的龙井买不起。记得前次来杭州，就曾到过兰溪的茶园，据朋友讲，他喝的茶就出自此地，一点也不逊于所谓的龙井茶，好喝不贵放心，是他买茶的原则。如今龙井茶泛滥，让他这个老杭州很是痛心。得朋友真传，龙井茶就不再轻易买，见满街的吆喝声也无动于衷。有两回走累了，进路边的茶馆歇脚，看茶单，龙井之外有乌龙、碧螺，红茶和菊花也忝列其上，甚至还有茉莉花茶……惟不见云南的普洱茶。问何故？小姐不知如何作答。想想也难怪，这里本是绿茶的故乡。　
　杭州人不怎么接受普洱，要说其自有因。这里几乎一年到头有新鲜的绿茶，谁又会舍新茶而青睐赶马帮驮队的人喝的那种半发酵的紧压茶呢。杭州人珍爱他们的龙井茶，就好比爱他们的西子湖。西子清纯飘逸，曼妙多姿；普洱茶则不同，它太像大西南的高山莽林，雪山碧海。两者相较，谁不喜欢温柔的倩女，而去钟情赤膊的大汉？虽说普洱茶近年被香港台湾的茶人炒得沸沸扬扬，誉为“能喝的古董”，价格也扶摇直上，可杭州人确乎不为所动。尽管在杭州的中国茶叶博物馆里，甚至有介绍普洱茶的专设展室；或许，当地人浸淫茶文化的氛围久矣，有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普洱虽气质独特，可在杭州人看来还是不及龙井可人。
　说到普洱茶，我曾到过几次云南，起初对云南茶没有印象。总以为绿茶味厚而苦涩，滇红不如祁红温润。但在朋友家喝过两回普洱后感觉大变，以为普洱温和，香气馥郁颇合自己胃口。开始是不经意，后来是主动喝，谁想这一喝竟上了瘾，但也只是买个便宜的饼子泡泡，绝没收藏普洱茶的念头。以今日看，想收藏陈年普洱，家无余资是别想染指的。数月前逛一个普洱茶展销会，一个五年的茶饼标价四五百块，若是十年的，非两三千元别想得到。展销者介绍说，眼下投资普洱茶正逢其时，将普洱储藏起来，若干年后就是一本万利，但我也只是姑妄听之。
　　杭州人只专注龙井，这是传统和习惯使然。家乡好，家乡的物产也就成了人们对家乡的思念与眷恋，于是普洱茶在龙井茶的家乡便被忽略。说来也巧，在杭州一家西湖龙井专卖店，意外见到了无人问津的普洱茶。在杭州见到普洱，本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意外的原因乃是陈放多年的普洱茶，却价钱低廉。问卖茶的小姐，这茶可是真货？对方回答：我们是国营商店，大可放心。问价签上的价钱可否准确？对方不快：好多年前就是这个价，喏，就剩这几块了……于是没二话，全部买下。
　　 写此篇小文时，一杯普洱茶就在手边，那特有的沉香之气，袅袅地四散开来。呷一口枣红色的茶汤，回味着舌尖上的甘甜，只有窃喜。在杭州，不买西湖龙井而携云南普洱而归，想想，也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