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洱的边缘行走(4)——元江山寨小走

文/俗部
  当年秋天,我为自己的事再次去元谋,目的是进一步了解“元谋人”的生存方式。元谋在昆明北,是个彝族自治县。从昆明坐火车走成昆线去元谋要四个小时,若从成都坐火车去元谋,则需十五个小时。县城元马镇,很小。

  元谋是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城。大家都知道的“元谋人”就不用说了,另说几点:

  一是每到秋冬,这里的燕子极多。傍晚,路边所有高杆的电线上,一个挨一个歇满了燕子,让人怀疑全世界所有的燕子都飞来这里越冬;

  二是当地人出奇的醇厚善良,是我一生所未见。举个例子吧。每到一地,我有逛农贸市场的习惯,了解一下当地的物产与当地人的生活。那天早上,才八点多,刚走到老街上的农贸市场,就见到两个身着绿白相间校服的男孩子跪在市场门口,面前摊着一张大纸,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求助的内容,旁边摆着一个足能装下五十斤水的红色塑料桶。这场种事在城里我见到多了,并没在意,但走近一看,吓我一跳,一块五块十块的纸币装了快满一桶!并且,还不断有人继续向桶里扔钱。有一老太太,扔了钱后还是抹着眼泪离开的。这场面我从没见过,有点呆了,那俩小子定力也真好,始终低着头,看都不看那桶一眼。元谋的老乡很不富裕,真是很不富裕,他们的心真是好,真是好,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让善良的老乡那颗善良的心受到伤害。尽管我很想踢那俩小子几脚,但还是摇摇头,离开了。

  我住的旅舍在老街,离元谋人博物馆只有几步路。老街依山势北高南低,窄,仅能容两辆农用车擦肩而过。过博物馆往上走几步,是一小小的十字街。

  有天晚上没事,我散步到十字街,见许多男女青年聚在那里,有的三三两两站着说话,有的坐在街沿抽烟。我也在街沿坐下,一边抽烟,一边和他们攀谈——这是我的习惯。他们衣着简朴,都是由山寨来县城打工的彝族同胞,一天累下来,无处可去,只有站在路边看看店铺里的电视或是来这里聚聚。过了一会儿,两个青年拿着自制的弦子,走到十字街中央,轻轻摇晃着身子,叮叮咚咚弹了起来。男男女女的彝族青年慢慢聚了过去,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随后,伴着弦子的节律,他们相互牵着的手前后摆动起来,他们的脚步踏动起来,整个圈子转动起来,一种群体的,原始的,充满激情与野性的歌声唱响起来!他们唱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但歌声中那如天籁般的纯洁我却知道。我站在那里,被眼前的场景深深感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而脑海中,无数反差强烈的画面也纷至沓来:一边是偏远的小城,一边是繁华的都市;一边是清贫,一边是富裕;一边是这青春的活力质朴的面容纯山寨式的歌舞,一边是那炫目的灯光无病呻吟的歌手傻乎乎莫名其妙尖叫的粉丝...

  我无法表达内心的感慨与对于生命的感动,我又无法抑制自己不去表达,于是,我拨通师弟的手机,让他也听...

  两个小时后,师弟发来短信:我在版纳,正在收秋茶,过来吧,我陪你一起去走山寨!

  师弟收秋茶,我毫无兴趣,但他说陪我去走山寨,却挠到了我的痒处。多年来,我对西南少数民族一直有着浓厚兴趣,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他们的族源,二是他们的文化与汉民族文化的关系。比如,今天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仍普遍存在的·每逢仲春时节青年男女可以自由欢会的节日,如三月三,赶花街,歌会等等,两千五百年前的春秋时期,在华夏各诸侯国也是普遍存在的。如郑国的溱洧之会,楚国的云梦之会,卫国的桑林之会等等,都是。但今天这种风俗在汉民族中已看不到了,而西南少数民族却保留了下来。西南少数民族的这种风俗是独立生成的还是受早期汉文化的影响?或者他们原本就生活在今天的汉民族地区后来迁到了西南?这些都是我心存疑问的。师弟说陪我走山寨,而我正好又有大片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那就去吧!

  两天后,我离开元谋南下昆明,按师弟的交代,随后坐大巴继续往南到元江。那一年(04年),从昆明到版纳的高速还只修到元江,元江以下,路不好走。为了接我,师弟带着他的“小妾”,近三百公里从版纳赶过来,正在那儿等我。

责编: isun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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