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尹鸿伟
中国普洱茶网讯：“上个世纪90年代，父亲挑着我们的冰岛茶走40多公里山路到了外面的市场上，也只能卖6元/公斤。”云南省临沧市双江县勐库镇冰岛村的村民赵玉学说，“2005年有台湾老板进村来后，在家里就可以卖40多元/公斤，随后2007年涨到200元左右/公斤，今年的平均价就变成2000元/公斤以上，个别人家甚至达到七八千上万元/公斤。”
2013年3月开始，普洱茶原料大额上涨以及大益系产品成倍涨价成为茶界传播最快的消息。云南大学茶马古道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周重林表示，一方面与山头有关，另一方面与品牌效应有关。
首先撬动普洱茶市场神经的，仍然是各大茶山的原料价格。中国普洱茶网的CEO付颖说：“2013年的名山、古树茶的价格平均涨40%以上，而普通春茶仅涨了10%左右。在股票、房地产等投资因为政策打压而持续低迷的大背景下，的确有很多新投资涌进来了，估计渠道占用资金已经达到40亿元，而2012年仅为12亿元。”
从现象上看，进入3月以来各种普洱茶区热闹非凡：大茶商、小茶商、茶人、媒体记者、文化学者、旅游者无不在茶山茶寨频现。
古树茶畅销的背后
“经过之前10多年宣传与营销，普洱茶的茶文化和茶品位已经获得市场的广泛承认，产量、销量和价格都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云南省临沧双江双龙古茶园茶厂的办公室主任杨帆说，“2007年以前，我们的产品只在昆明、广州等5个城市常见，现在至少10多个主要城市都有专门销售，且全国各地都可以看见；例如上海2007年以前只有3个批发市场，现在则有10多个批发市场在做普洱茶生意。”
2007年，普洱茶曾经经历过一次“价格暴涨”，双江县马鹿林村尹永忠的回忆：“只要是茶叶都好卖，样样茶叶都在涨价，我们第一次知道了自家古茶树的价值惊人。”
自己开办了小加工厂的村民罗朝兴说：“我们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古茶树茶叶的味道要比后期人工种植的味道要好？除了海拔、土壤和气候等因素外，我认为那些和古茶树生长在一起的香樟树、红梗树等也是重要原因，它们的香气影响了茶叶的味道。”
（云南双江勐库茶叶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制作普洱茶。尹鸿伟/摄）
双江县勐库镇亥公村有机茶协会会长何成耀表示，决定不同普洱茶价格的因素很多，除了口味，也还存在宣传、炒作等众多复杂原因，因此市场上的一些价格情况并不能完全证明普洱茶品质的优劣。
“物以稀为贵，之所以出现冰岛、老班章和易武等古树茶价格高得离谱，而其他茶叶差距很大的情况，更多是由于炒作，或者说消费者群体过于特殊造成。”付颖说，“由于信息、交通的发达，现在部分人都能够直接去到冰岛、班章等拥有古茶树的村庄里，相互竞价购买。由于这些人旅游、猎奇和尝鲜的心态很明显，所以即使价格再高他们也不太在意，当然每次的购买量都不大。”
云南大学茶马古道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周重林表示，2007年和2013年普洱茶价格暴涨，两次市场行为都让普洱茶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也都帮普洱茶作了广而告之的工作。
“比较而言，2007年更多是非理性，全行业都有资金渗透。我当时一天能接到六七个喝茶邀请，连卖白菜的人都卷入卖普洱茶行业。”周重林说，“2013年暴涨的只是普洱茶行业中极为小众的大树纯料市场，也不是全部大树纯料都受到关注，仅仅是班章、冰岛等以自然村为单位的微小产茶地，参与的资金都是极小的游资，大家购买也是三五斤。其不会对大众市场形成冲击，其实近5年来这些产品也都没有在大众市场出现过，它们一直满足的都是发烧友。”
的确，在冰岛村附近的古茶树上，很多都挂了标志牌，提醒大家“树是农民的，茶是老板的”。而在云南其他许多茶产区，一些老板和商家甚至采取“整山承包、整村承包”等方式，目的都是为了获得稳定来源，得到更好的收益，但这些“垄断行为”也引发了不少矛盾和竞争。
周重林认为：“来势汹汹的高价原料市场，第一驱动并非来自质量——这屏蔽所谓纯料普洱茶有多好的口感，而是某山某地的纯料在理论上容易控制，可以形成垄断，一旦垄断，资本市场就有利可图。”
显然，普洱茶价格的控制都是商人和茶企，对于冰岛、老班章等少量古树茶，茶农的收益更高；而对于其他中低端茶叶，茶企则赚走了大部分的利润。付颖透露，2013年有一家企业加工、销售了100吨茶叶，获得了2亿的利润，但付给茶农的仅为2000万，即茶农只得到了大约为10%。
按照昆明茶商陈静涛的观点，现在这类茶的价格快被推到顶峰，已经没有商业利润可言，所以很少有商家愿意去经营，更多是出于礼品、特殊品看待，比如有顾客指定或委托购买，他们才去收集，而不像普通茶那样提前收备。
他解释了具体的情况：“比如有些重要客户，为了感谢他们大量购买我们的产品，我们就会特别做少量古树茶送给他们联络感情，但是这些古树茶由于价格太高产量很有限，不可能在普通市场上常态流通，甚至很难形成正常商品，不但利润低，而且顾客少。”
普通茶价格提升路径
“普洱茶最终会有机会与铁观音、大红袍等茶叶同台竞争的，而且是多层次、多价位的竞争。”云南双江勐库茶叶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刘福桥说，“对于这些情况我们做普洱茶的一直都很有信心，而且与其他茶叶不能长期存放的情况不同，普洱茶的收藏是具有升值空间的，也就是常人说的‘越陈越香’。”
“2013年的产量略有下降，但是产值仍然在增加，这是由于茶叶的价格在上升。2012年的平均价为6元/公斤，2013年涨到9元/公斤，涨幅30%是比较合理的。估计以后每年还会有10%至20%的涨幅，属于市场合理升值，当然这背后也需要茶叶品质的不断提高作为条件。”双江县政府茶叶办公室主任乐洋培说，“作为政府方面的态度，对类似冰岛村古茶树的高价情况一般不会干预，完全由市场本身去调节，只是着重生态环境保护，保证产量、销售的稳定。而我们现在更重视的是其他茶叶的经济收益情况，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做好各种相关工作。”
他表示，这样的情况实际上在整个普洱茶产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即如何提高普通茶的品质，获得更理想的经济回报，而不能把重点放在少数名山、古树茶上，“冰岛古树茶每年的产量只有18吨左右，虽然品质好、价格高，但是其无法代表双江的整体情况”。
（冰岛村的古茶树早已经被外面的人以各种方式“控制”了。尹鸿伟/摄）
“就双江的情况而言，我们经过多年的观察、研究，决定让其他茶种逐步推出，重点引导发挥国家级优良品种——勐库大叶种主体优势，其具有内含物质高、芽叶肥壮及产量高等特点。”乐洋培说，“直观地说就尽量只栽种这个品种，形成强大的品牌和产量闯市场。同时其不但可以制作成普洱茶，还可以制作成绿茶、红茶等其他品种，使经济风险被分担。”
周重林表示，古树茶是一个市场概念，学者一般都说大树茶，“大树茶量少、集中，用很少的资金就容易形成垄断，垄断就有大利润，获得独家定价的权力；台地茶量大，所有权也分散，要炒作需要大整合和大资金”。
“云南普洱茶10多年内崛起与高速发展正成为中国农产品发展史上最令人称道的奇迹，普洱茶带来的示范效应还在持续被人们传诵与借鉴。”周重林说，“所幸的是，云南省已经调整了过去10年以普洱茶发展为核心的战略，即回到了10年前，有红茶、绿茶、普洱茶和花茶等多样、多层次茶业格局。我称其为‘后普洱时代’，云南不仅仅是普洱茶的理性复兴，还有红茶、绿茶等也在不断丰富着云南的茶产业。”
双江勐库正山茶厂厂长顾正山表示，现在很多人已经形成思想误区，似乎只有冰岛、班章等古树茶才算好茶，致使其他地方的茶一直在价格上起不来，“事实上喝天价古树茶有虚荣的成分，其价值并没有吹嘘的那么神”。
“双江的好茶品种其实非常多，之所以卖不了好价钱原因也不少，其中还有太多需要提升的空间。”从事茶叶种植、生产和经营多年顾正山说，“我也不断注意研究普通茶叶的问题在哪里，逐步发现其中需要改进的工作的确不少，目前尤其是采摘、加工程序方面情况都还不太理想，这直接影响到了茶叶的品质，进而影响到了价格。
“要实现普通茶价格的理想提升，其路径选择非常重要，而也只有如此，才能让更多的茶农富裕起来，而地方财政获得更多的收入。”云南省临沧双江双龙古茶园茶厂的办公室主任杨帆说，“由于消费市场还不够成熟，现在普通茶的顶尖产品竞争过于激烈，而中低端产品弥补不上。鉴于普通茶的销售量持续减少，商家只能提高价格来保证利润，消费者的非议越来越大，最终会造成数量流失。”
付颖表示，云南乃至全国一直没有很好的普洱茶专业记者，使得很多情况一直分析不及时、不到位，销售只能由商家随意说，价格任个别大企业带头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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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成为奢侈消费品
普洱茶蕴藏的巨大经济价值，也引发了许多经济利益之外的社会问题。
在普洱茶产区，由于部分茶农还没有形成成熟的市场诚信机制，已经引发了一些纠纷。一名来自广州的茶商说：“我和一些茶农原本签订了长期合同，有相对固定的价格保护，但是他们在诚信方面经常让我头疼。比如茶价低时我始终按照合同价收购，保证茶农不受损失，但是茶价高时，他们却经常偷偷把品质好的茶卖给其他出高价的老板，让我们收不到茶，履行不了其他商品合同。”
一些不诚信行为已经给普洱茶带来了不良影响，一些下游商家就表示不愿意签订长期稳定的合同，“这既有产品质量无法保证的原因，也有供货数量无法保证的担忧”。
（双江县马鹿林村的村民认为现在种植茶叶的方法需要改进，身后是正在晾晒的新鲜普洱茶。尹鸿伟/摄）
“只要市场认可，谁说了都算；市场不认可，谁说了都不算。让茶农来履行契约精神，当下很难。”周重林说，“长期以来茶农都只重视眼前利益。以前茶价不好，他们会砍伐茶树；现在茶价走高，他们视茶树为宝贝。茶农无法预知茶界市场变化，他们只能看重当下利益；茶商企图垄断茶山原料来获取暴利，本身就不可取。”
杨帆表示，尽管理论上普洱茶的发展潜力非常大，但是许多现实困难不容忽视。一方面很多古茶树已经过度采摘，或者说叫杀鸡取卵；另一方面现在有人还在强调要不断扩大茶叶种植面积，以更大的产量取胜，事实上目前普洱茶的总产量已经不低，而且全国的历年库存总量也非常大。
“与其扩大种植面积，不如投入保护古茶树。从经验上看，种植时间不足15年的普洱茶饮用价值并不高。”他说，“应该多考虑如何增加茶叶的附加值，而不是产量。”
另外，个别名山、古树茶的天价情况也让许多人联想起中国的奢侈品消费情况，尤其是公款购买礼品的情况一直屡禁不止。在全国的名烟、名酒等奢侈消费品逐步滑坡的情况下，“天价普洱茶”会不会成为新的替代品呢？
普洱茶界有这样一句话很流行：送礼的话，厅局级喝龙印，县处级喝7542，科级或以下就喝银孔雀吧。即大益系列的普洱茶已经不仅是富人的专利，而是上升到官员身份的象征。不过，这些现象并不能说明普洱茶可以对名烟、名酒进行“腐败补缺”，甚至成为“三公消费”资金的转移方向之一。
“与茅台、五粮液等名酒和各种名烟的消费情况不一样，普洱茶并不是一种仓促饮料，而是需要慢慢品的，这也是其独特魅力所在。”杨帆说，“消费者要弄懂普洱茶的好与次是需要时间酝酿，需要长期学习修炼的，大多数人不太容易做到。因此把普洱茶当作礼品赠送很难见到效果，至少目前我还没有发现用普洱茶作为奢侈品的情况大范围存在，估计这样的情况也很难形成。”
周重林表示，2013年初国家打击高档礼品市场，茶界西湖龙井最先受到冲击，因为它一直是走礼品市场；但普洱茶在这方面涉足还不深，因此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也没有遭到舆论的口诛笔伐。
“还需要注意的是，普洱茶近10年来都走市场化，经历过2007年崩盘后更加理性，产品结构更加完善：既有传统，也有时尚，即有高价的，也有低价，市场也形成矩阵型消费单元。”他说，“即使任何一个单元出问题，都不会影响其他单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