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中国普洱茶网 整体品牌升级,更名为「茶友网」

八八青一斤

找到约699条结果 (用时 0.011 秒)

茶典鉴赏:续茶经 之"茶之造"

《唐书》:太和七年正月,吴、蜀贡新茶,皆于冬中作法为之。上务恭俭,不欲逆物性,诏所在贡茶,宜于立春后造。《北堂书钞》:《茶谱》续补云:龙安造骑火茶,最为上品。骑火者,言不在火前,不在火后作也。清明改火,故曰火。

《大观茶论》:茶工作于惊蛰,尤以得天时为急。轻寒,英华渐长,条达而不迫,茶工从容致力,故其色味两全。故焙人得茶天为庆。

撷茶以黎明,见日则止。用爪断芽,不以指揉。凡芽如雀舌谷粒者为斗品,一枪一旗为拣芽,一枪二旗为次之,馀斯为下。茶之始芽萌,则有白合,不去害茶味。既撷则有乌蒂,不去害茶色。

茶之美恶,尤系于蒸芽、压黄之得失。蒸芽欲及熟而香,压黄欲膏尽亟止。如此则制造之功十得**矣。

涤芽惟洁,濯器惟净,蒸压惟其宜,研膏惟熟,焙火惟良。造茶先度日晷之长短,均工力之众寡,会采择之多少,使一日造成,恐茶过宿,则害色味。

茶之范度不同,如人之有首面也。其首面之异同,难以概论。要之,色莹彻而不驳,质缜绎而不浮,举之[则]凝结,碾之则铿然,可验其为精品也。有得于言意之表者。

白茶,自为一种,与常茶不同。其条敷阐,其叶莹薄。崖林之间,偶然生出,有者不过四五家,生者不过一二株,所造止于二三而已。须制造精微,运度得宜,则表里昭澈,如玉之在璞,他无与伦也。

蔡襄《茶录》:茶味主于甘滑,惟北苑凤凰山连属诸焙所造者味佳。隔溪诸山,虽及时加意制作,色味皆重,莫能及也。又有水泉不甘,能损茶味,前世之论水品者以此。

《东溪试茶录》:建溪茶比他郡最先,北苑、壑源者尤早。岁多暖则先惊蛰十日即芽,岁多寒则后惊蛰五日始发。先芽者,气味俱不佳,惟过惊蛰者为第一。民间常以惊蛰为候。诸焙后北苑者半月,去远则益晚。

凡断芽必以甲,不以指。以甲则速断不柔,以指则多湿易损。择之必精,濯之必洁,蒸之必香,火之必良,一失其度,俱为茶病。

芽择肥乳,则甘香而粥面著盏而不散。土瘠而芽短,则云脚涣乱,去盏而易散。叶梗长,则受水鲜白;叶梗短,则色黄而泛。乌蒂、白合,茶之大病。不去乌蒂,则色黄黑而恶。不去白合,则味苦涩。蒸芽必熟,去膏必尽。蒸芽未熟,则草木气存。去膏未尽,则色浊而味重。受烟则香夺,压黄则味失,此皆茶之病也。

《北苑别录》:御园四十六所,广袤三十余里。自官平而上为内园,官坑而下为外园。方春灵芽萌坼,先民焙十馀日,如九案、十二陇、龙游案、小苦竹、张坑、西际,又为禁园之先也。而石门、乳吉、香口三外焙,常后北苑五七日兴工。每日采茶、蒸榨,以其黄悉送北苑并造。

造茶旧分四局。匠者起好胜之心,彼此相夸,不能无弊,遂并而为二焉。故茶堂有东局、西局之名,茶有东作、西作之号。凡茶之初出研盆,荡之欲其匀,揉之欲其腻,然后入圈制,随笪过黄。有方,有花,有大龙,有小龙,品色不同,其名亦异。随纲系之于贡茶云。

采茶之法,须是侵晨,不可见日。晨则夜露未,茶芽肥润。见日则为阳气所薄,使芽之膏腴内耗,至受水而不鲜明。故每日常以五更挝鼓集群夫于凤凰[山有伐鼓亭,日役采夫二百二十二人],监采官人给一牌,人山至辰刻,则复鸣锣以聚之,恐其逾时贪多务得也。大抵采茶亦须习熟,募夫之际必择土著及谙晓之人,非特识茶发早晚所在,而于采摘亦知其指要耳。

茶有小芽,有中芽,有紫芽,有白合,有乌蒂,不可不辨。小芽者,其小如鹰爪。初造龙团胜雪、白茶,以其芽先次蒸熟,置之水盆中剔取其精英,仅如针小,谓之水芽,是小芽中之最精者也。中芽,古谓之一枪二旗是也。紫芽,叶之紫者也。白合,乃小芽有两叶抱而生者是也。乌蒂,茶之带头是也。凡茶,以水芽为上,小芽次之,中芽又次之。紫芽、白合、乌蒂,在所不取。使其择焉而精,则茶之色味无不佳。万一杂之以所不取,则首面不均,色浊而味重也。

惊蛰节万物始萌。每岁常以前三日开焙,馀闰则后之,以其气候少迟故也。

蒸芽再四洗涤,取令洁净,然后入甑,俟汤沸蒸之。然蒸有过熟之患,有不熟之患。过熟则色黄而味淡,不熟则色青而易沉,而有草木之气。故惟以得中为当。

茶既蒸熟,谓之茶黄,须淋洗数过[欲其冷也],方入小榨,以去其水,又人大榨,以出其膏[水芽则高榨压之,以其芽嫩故也],先包以布帛,束以竹皮,然后人大榨压之,至中夜取出揉匀,复如前入榨,谓之翻榨。彻晓奋击,必至于干净而后已。盖建茶之味远而力厚,非江茶之比。江茶畏沉其膏,建茶惟恐其膏之不尽。膏不尽则色味重浊矣。

茶之过黄,初入烈火焙之,次过沸汤之,凡如是者三,而后宿一火,至翌日,遂过烟焙之。火不欲烈,烈则面泡而色黑。又不欲烟,烟则香尽而味焦。但取其温温而已。凡火之数多寡,皆视其之厚薄。之厚者,有十火至于十五火。之薄者,六火至于八火。火数既足,然后过汤上出色。出色之后,置之密室,急以扇扇之,则色泽自然光莹矣。

研茶之具,以柯为杵,以瓦为盆,分团酌水,亦皆有数。上而胜雪、白茶以十六水,下而拣芽之水六,小龙凤四,大龙凤二,其馀皆以十二焉。自十二水而上,曰研一团,自六水而下,曰研三团至七团。每水研之,必至于水干茶熟而后已。水不干,则茶不熟,茶不熟,则首面不匀,煎试易沉。故研夫尤贵于强有力者也。尝谓天下之理,未有不相须而成者。有北苑之芽,而后有龙井之水。龙井之水清而且甘,昼夜酌之而不竭,凡茶自北苑上者皆资焉。此亦犹锦之于蜀江,胶之于阿井也,讵不信然?

姚宽《西溪丛语》:建州龙焙面北,谓之北苑。有一泉极清淡,谓之御泉。用其池水造茶,即坏茶味。惟龙团胜雪、白茶二种,谓之水芽,先蒸后拣。每一芽先去外两小叶,谓乌蒂;又次取两嫩叶,谓之白合;留小心芽置于水中,呼为水芽。聚之稍多,即研焙为二品,即龙团胜雪、白茶也。茶之极精好者,无出于此。每计工价近二十千,其他皆先拣而后蒸研,其味次第减也。茶有十纲,第一纲、第二纲太嫩,第三纲最妙,自六纲至十纲,小团至大团而止。

黄儒《品茶要录》:茶事起于惊蛰前,其采芽如鹰爪。初造曰试焙,又曰一火,其次曰二火。二火之茶,已次一火矣。故市茶芽者,惟伺出于三火前者为最佳。尤喜薄寒气候,阴不至冻。芽登时尤畏霜,有造于一火二火者皆遇霜,而三火霜霁,则三火之茶胜矣。晴不至于暄,则谷芽含养约勒而滋长有渐,采工亦优为矣。凡试时泛色鲜白,隐于薄雾者,得于佳时而然也。有造于积雨者,其色昏黄,或气候暴暄,茶芽蒸发,采工汗手熏渍,拣摘不洁,则制造虽多,皆为常品矣。试时色非鲜白、水脚微红者,过时之病也。

茶芽初采,不过盈筐而已,趋时争新之势然也。既采而蒸,既蒸而研。蒸或不熟,虽精芽而所损已多。试时味作桃仁气者,不熟之病也。惟正熟者味甘香。

蒸芽以气为候,视之不可以不谨也。试时色黄而粟纹大者,过熟之病也。然过熟愈于不熟,以甘香之味胜也。故君谟论色,则以青白胜黄白。而余论味,则以黄白胜青白。

茶,蒸不可以逾久,久则过熟,又久则汤干,而焦釜之气出。茶工有泛薪汤以益之,是致熏损茶黄。故试时色多昏黯,气味焦恶者,焦釜之病也[建人谓之热锅气]。

夫茶本以芽叶之物就之卷模。既出卷,上笪焙之,用火务令通彻。即以灰覆之,虚其中,以透火气。然茶民不喜用实炭,号为冷火。以茶饼新湿,急欲干以见售,故用火常带烟焰。烟焰既多,稍失看候,必致熏损茶饼。试时其色皆昏红,气味带焦者,伤焙之病也。

茶饼光黄而又如阴润者,榨不干也。榨欲尽去其膏,膏尽则有如干竹叶之意。惟喜饰首面者,故榨不欲干,以利易售。试时色虽鲜白,其味带苦者,渍膏之病也。

茶色清洁鲜明,则香与味亦如之。故采佳品者,常于半晓间冲蒙云雾而出,或以瓷罐汲新泉悬胸臆间,采得即投于中,盖欲其鲜也。如或日气烘烁,茶芽暴长,工力不给,其采芽已陈而不及蒸,蒸而不及研,研或出宿而后制。试时色不鲜明、薄如坏卵气者,乃压黄之病也。

茶之精绝者曰斗,曰亚斗,其次拣芽。茶芽,斗品虽最上,园户或止一株,盖天材间有特异,非能皆然也。且物之变势无常,而人之耳目有尽,故造斗品之家,有昔优而今劣、前负而后胜者。虽人工有至有不至,亦造化推移不可得而擅也。其造,一火曰斗,二火曰亚斗,不过十数而已。拣芽则不然,遍园陇中择其精英者耳。其或贪多务得,又滋色泽,往往以白合盗叶间之。试时色虽鲜白,其味涩淡者,间白合盗叶之病也。[一凡鹰爪之芽,有两小叶抱而生者,白合也。新条叶之初生而白者,盗叶也。造拣芽者只剔取鹰爪,而白合不用,况盗叶乎!]物固不可以容伪,况饮食之物,尤不可也。故茶有入他草者,建人号为人杂。镑列入柿叶,常品入桴槛叶。二叶易致,又滋色泽,园民欺售直而为之。试时无粟纹甘香,盏面浮散,隐如微毛,或星星如纤絮者,人杂之病也。善茶品者,侧盏视之,所人之多寡,从可知矣。

向上下品有之,近虽列,亦或勾使。

《万花谷》:龙焙泉在建安城东凤凰山,一名御泉。北苑造贡茶,社前芽细如针。用此水研造,每片计工直钱四万。分试其色如乳,乃最精也。

《文献通考》:宋人造茶有二类,曰片,曰散。片者即龙团旧法,散者则不蒸而干之,如今时之茶也。始知南渡之后,茶渐以不蒸为贵矣。

《学林新编》:茶之佳者,造在社前;其次火前,谓寒食前也;其下则雨前,谓谷雨前也。唐僧齐己诗曰:“高人爱惜藏岩里,白封题寄火前。”其言火前,盖未知社前之为佳也。唐人于茶,虽有陆羽《茶经》,而持论未精。至本朝蔡君谟《茶录》,则持论精矣。《苕溪诗话》:北苑,官焙也,漕司岁贡为上;壑源,私焙也,土人亦以入贡,为次。二焙相去三四里间。若沙溪,外焙也,与二焙绝远,为下。故鲁直诗“莫遣沙溪来乱真”是也。官焙造茶,常在惊蛰后。

朱翌《猜觉寮记》:唐造茶与今不同,今采茶者得芽即蒸熟焙干,唐则旋摘旋炒。刘梦得《试茶歌》:“自傍芳丛摘鹰嘴,斯须炒成满室香。”又云:“阳崖阴岭各不同,未若竹下莓苔地。”竹间茶最佳。

《武夷志》:通仙井在御茶园,水极甘冽,每当造茶之候,则井自溢,以供取用。

《金史》:泰和五年春,罢造茶之防。

张源《茶录》:茶之妙,在乎始造之精,藏之得法,点之得宜。优劣定于始铛,清浊系乎末火。

火烈香清,铛寒神倦。火烈生焦,柴疏失翠。久延则过熟,速起却还生。熟则犯黄,生则著黑。带白点者无妨,绝焦点者最胜。

藏茶切勿临风近火。临风易冷,近火先黄。其置顿之所,须在时时坐卧之处,逼近人气,则常温而不寒。必须板房,不宜土室。板房温燥,土室潮蒸。又要透风,勿置幽隐之处,不惟易生湿润,兼恐有失检点。

谢肇《五杂俎》:古人造茶,多春令细,末而蒸之。唐诗“家僮隔竹敲茶臼”是也。至宋始用碾。若揉而焙之,则本朝始也。但揉者,恐不及细末之耐藏耳。

今造团之法皆不传,而建茶之品,亦远出吴会诸品下。其武夷、清源二种,虽与上国争衡,而所产不多,十九赝鼎,故遂令声价靡复不振。

闽之方山、太姥、支提,俱产佳茗,而制造不如法,故名不出里。予尝过松萝,遇一制茶僧,询其法,曰:“茶之香,原不甚相远,惟焙之者火候极难调耳。茶叶尖者太嫩,而蒂多老。至火候匀时,尖者已焦,而蒂尚未熟。二者杂之,茶安得佳?”制松萝者,每叶皆剪去其尖蒂,但留中段,故茶皆一色。而工力烦矣,宜其价之高也。闽人急于售利,每斤不过百钱,安得费工如许?若价高,即无市者矣。故近来建茶所以不振也。

罗廪《茶解》:采茶制茶,最忌手汗、体膻、口臭、多涕、不洁之人及月信妇人,更忌酒气。盖茶酒性不相入,故采茶制茶,切忌沾醉。

茶性淫,易于染著,无论腥秽及有气息之物不宜近,即名香亦不宜近。

许次纾《茶疏》:茶非夏前不摘。初试摘者,谓之开园,采自正夏,谓之春茶。其地稍寒,故须待时,此又不当以太迟病之。往时无秋日摘者,近乃有之。七八月重摘一番,谓之早春。其品甚佳,不嫌少薄。他山射利,多摘梅茶,以梅雨时采,故名。梅茶苦涩,且伤秋摘,佳产戒之。

茶初摘时,香气未透,必借火力以发其香。然茶性不耐劳,炒不宜久。多取入铛,则手力不匀。久于铛中,过熟而香散矣。炒茶之铛,最忌新铁。须预取一铛以备炒,毋得别作他用。一说惟常煮饭者佳,既无铁腥,亦无脂腻。炒茶之薪,仅可树枝,勿用干叶。干则火力猛炽,叶则易焰、易灭。铛必磨洗莹洁,旋摘旋炒。一铛之内,仅可四两,先用文火炒软,次加武火催之。手加木指,急急钞转,以半熟为度,微候香发,是其候也。

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若再迟一二日,待其气力完足,香烈尤倍,易于收藏。

藏茶于庋阁,其方宜砖底数层,四围砖研,形若火炉,愈大愈善,勿近土墙。顿瓮其上,随时取灶下火灰,候冷,簇于瓮傍。半尺以外,仍随时取火灰簇之,令里灰常燥,以避风湿。却忌火气入瓮,盖能黄茶耳。日用所须,贮于小磁瓶中者,亦当箬包苎扎,勿令见风。且宜置于案头,勿近有气味之物,亦不可用纸包。盖茶性畏纸,纸成于水中,受水气多也。纸裹一夕既,随纸作气而茶味尽矣。虽再焙之,少顷即润。雁宕诸山之茶,首坐此病。纸帖贻远,安得复佳!

茶之味清,而性易移,藏法喜温燥而恶冷湿,喜清凉而恶郁蒸,宜清触而忌香惹。藏用火焙,不可日晒。世人多用竹器贮茶,虽加箬叶拥护,然箬性峭劲,不甚伏帖,风湿易侵。至于地炉中顿放,万万不可。人有以竹器盛茶,置被笼中,用火即黄,除火即润。忌之!


闻龙《茶笺》:尝考《经》言茶焙甚详。愚谓今人不必全用此法。予构一焙室,高不逾寻,方不及丈,纵广正等,四围及顶绵纸密糊,无小罅隙,置三四火缸于中,安新竹筛于缸内,预洗新麻布一片以衬之。散所炒茶于筛上,阖户而焙。上面不可覆盖,以茶叶尚润,一覆则气闷罨黄,须焙二三时,俟润气既尽,然后覆以竹箕。焙极干出缸,待冷,入器收藏。后再焙,亦用此法,则香色与味犹不致大减。

诸名茶,法多用炒,惟罗齐宜于蒸焙,味真蕴藉,世竞珍之。即顾渚、阳羡,密迩洞山,不复仿此。想此法偏宜于,未可概施诸他茗也。然《经》已云“蒸之焙之”,则所从来远矣。

吴人绝重茶,往往杂以黑箬,大是阙事。余每藏茶,必令樵青入山采竹箭箬,拭净烘干,护罂四周,半用剪碎,拌入茶中。经年发覆,青翠如新。

吴兴姚叔度言:“茶若多焙一次,则香味随减一次。”予验之良然。但于始焙时,烘令极燥,多用炭箬,如法封固,即梅雨连旬,燥仍自若。惟开坛频取,所以生润,不得不再焙耳。自四月至八月,极宜致谨。九月以后,天气渐肃,便可解严矣。虽然,能不弛懈尤妙。

炒茶时须用一人从傍扇之,以祛热气。否则茶之色香味俱减,此予所亲试。扇者色翠,不扇者色黄。炒起出铛时,置大磁盆中,仍须急扇,令热气稍退。以手重揉之,再散入铛,以文火炒干之。盖揉则其津上浮,点时香味易出。田子艺以生晒不炒不揉者为佳,其法亦未之试耳。


《群芳谱》:以花拌茶,颇有别致。凡梅花、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金橘、栀子、木香之属,皆与茶宜。当于诸花香气全时摘拌,三停茶,一停花,收于磁罐中,一层茶,一层花,相间填满,以纸箬封固,入净锅中,重汤煮之,取出待冷,再以纸封裹,于火上焙干贮用。但上好细芽茶,忌用花香,反夺其真味。惟平等茶宜之。

《云林遗事》:莲花茶,就池沼中,于早饭前日初出时,择取莲花蕊略绽者,以手指拨开,人茶满其中,用麻丝缚扎定,经一宿。次早连花摘之,取茶纸包晒。如此三次,锡罐盛贮,扎口收藏。

邢士襄《茶说》:凌露无云,采候之上。霁日融和,采候之次。积日重阴,不知其可。

田艺蘅《煮泉小品》:芽茶以火作者为次,生晒者为上,亦更近自然,且断烟火气耳。况作人手器不洁,火候失宜,皆能损其香色也。生晒茶,瀹之瓯中,则旗枪舒畅,清翠鲜明,香洁胜于火炒,尤为可爱。

《洞山[齐]茶系》:茶采焙,定以立夏后三日,阴雨又需之。世人妄云“雨前真”,抑亦未知茶事矣。茶园既开,入山卖草枝者,日不下二三百石。山民收制,以假混真。好事家躬往予租采焙,戒视惟谨,多被潜易真茶去。人地相京,高价分买,家不能二三斤。近有采嫩叶、除尖蒂、抽细筋焙之,亦曰片茶。不去尖筋,炒而复焙,燥如叶状,曰摊茶,并难多得。又有俟茶市将阑,采取剩叶焙之,名曰修山茶,香味足而色差老,若今四方所货片,多是南岳片子,署为“骗茶”可矣。茶贾炫人,率以长潮等茶,本亦不可得。噫!安得起陆龟蒙于九京,与之赓《茶人》诗也?茶人皆有市心,令予徒仰真茶而已。故余烦闷时,每诵姚合《乞茶诗》一过。

《月令广义》:炒茶,每锅不过半斤,先用干炒,后微洒水,以布卷起,揉做。

茶择净微蒸,候变色摊开,扇去湿热气。揉做毕,用火焙干,以箬叶包之。语曰:“善蒸不若善炒,善晒不若善焙。”盖茶以炒而焙者为佳耳。

《农政全书》:采茶在四月。嫩则益人,粗则损人。茶之为道,释滞去垢,破睡除烦,功则著矣。其或采造藏贮之无法,碾焙煎试之失宜,则虽建芽、浙茗,只为常品耳。此制作之法,宜亟讲也。

冯梦祯《快雪堂漫录》:炒茶,锅令极净。茶要少,火要猛,以手拌炒令软净,取出摊于匾中,略用手揉之,揉去焦梗。冷定复炒,极燥而止。不得便入瓶,置于净处,不可近湿。一二日后再人锅炒,令极燥,摊冷,然后收藏。

藏茶之罂,先用汤煮过烘燥。乃烧栗炭透红,投罂中,覆之令黑。去炭及灰,人茶五分,投入冷炭,再入茶。将满,又以宿箬叶实之,用厚纸封固罂口。更包燥净无气味砖石压之,置于高燥透风处,不得傍墙壁及泥地方得。

屠长卿《考馀事》:茶宜箬叶而畏香药,喜温燥而忌冷湿。故收藏之法,先于清明时收买箬叶,拣其最青者,预焙极燥,以竹丝编之,每四片编为一块,听用。又买宜兴新坚大罂,可容茶十斤以上者,洗净焙干听用。山中采焙回,复焙一番,去其茶子、老叶、梗屑及枯焦者,以大盆埋伏生炭,覆以灶中,敲细赤火,既不生烟,又不易过,置茶焙下焙之,约以二斤作一焙。别用炭火人大炉内,将罂悬架其上,烘至燥极而止。先以编箬衬于罂底,茶焙燥后,扇冷方人。茶之燥,以拈起即成末为验。随焙随入,既满,又以箬叶覆于茶上,每茶一斤约用箬二两。罂口用尺八纸焙燥封固,约六七层,以方厚白木板一块,亦取焙燥者。然后于向明净室或高阁藏之。用时以新燥宜兴小瓶,约可受四五两者,另贮。取用后随即包整。夏至后三日再焙一次,秋分后三日又焙一次,一阳后三日又焙一次,连山中共焙五次。从此直至交新,色味如一。罂中用浅,更以燥箬叶满贮之,虽久不。

  

又一法,以中坛盛茶,约十斤一瓶。每年烧稻草灰人大桶内,将茶瓶座于桶中,以灰四面填桶,瓶上覆灰筑实。用时拨灰开瓶,取茶些少,仍复封瓶覆灰,则再无蒸坏之患。次年另换新灰。

又一法,于空楼中悬架,将茶瓶口朝下放,则不蒸。缘蒸气自天而下也。

采茶时,先自带锅入山,别租一室,择茶工之尤良者,倍其雇值。戒其搓摩,勿使生硬,勿令过焦。细细炒燥,扇冷方贮罂中。

采茶,不必太细,细则芽初萌而味欠足;不可太青,青则叶已老而味欠嫩。须在谷雨前后,觅成梗带叶微绿色而团且厚者为上。更须天色晴明,采之方妙。若闽广岭南,多瘴疠之气,必待日出山霁,雾瘴岚气收净,采之可也。

冯可宾《茶笺》:茶,雨前精神未足,夏后则梗叶太粗。然以细嫩为妙,须当交夏时,看风日晴和,月露初收,亲自监采人篮。如烈日之下,应防篮内郁蒸,又须伞盖。至舍,速倾于净匾内薄摊,细拣枯枝、病叶、蛸丝、青牛之类,一一剔去,方为精洁也。

蒸茶,须看叶之老嫩,定蒸之迟速,以皮梗碎而色带赤为度。若太熟,则失鲜。其锅内汤,须频换新水,盖熟汤能夺茶味也。

  

陈眉公《太平清话》:吴人于十月中采小春茶,此时不独逗漏花枝,而尤喜日光晴暖。从此磋过,霜凄雁冻,不复可堪矣。

眉公云:采茶欲精,藏茶欲燥,烹茶欲洁。

吴拭云:山中采茶歌,凄清哀婉,韵态悠长,一声从云际飘来,未尝不潸然堕泪。吴歌未便能动人如此也。

熊明遇《山茶记》:贮茶器中,先以生炭火煅过,于烈日中曝之,令火灭,乃乱插茶中,封固罂口,覆以新砖,置于高爽近人处。霉天雨候,切忌发覆,须于清燥日开取。其空缺处,即当以箬填满,封如故,方为可久。

《雪蕉馆记谈》:明玉珍子,在重庆取涪**石为茶磨,令宫人以武隆雪锦茶碾,焙以大足县香霏亭海棠花,味倍于常。海棠无香,独此地有香,焙茶尤妙。

《诗话》:顾渚涌金泉,每岁造茶时,太守先祭拜,然后水稍出。造贡茶毕,水渐减。至供堂茶毕,已减半矣。太守茶毕,遂涸。北苑龙焙泉亦然。

《紫桃轩杂缀》:天下有好茶,为凡手焙坏。有好山水,为俗子妆点坏。有好子弟,为庸师教坏。真无可奈何耳。

匡庐顶产茶,在云雾蒸蔚中,极有胜韵,而僧拙于焙,瀹之为赤卤,岂复有茶哉!戊戌春,小住东林,同门人董献可、曹不随、万南仲,手自焙茶,有“浅碧从教如冻柳,清芬不遣杂花飞”之句。既成,色香味殆绝。

顾渚,前朝名品,正以采摘初芽,加之法制,所谓“罄一亩之入,仅充半环”,取精之多,自然擅妙也。今碌碌诸叶茶中,无殊菜沈,何胜括目。

金华仙洞与闽中武夷俱良材,而厄于焙手。

埭头本草市溪庵施济之品,近有苏焙者,以色稍青,遂混常价。

《茶汇钞》:茶不炒,甑中蒸熟,然后烘焙。缘其摘迟,枝叶微老,炒不能软,徒枯碎耳。亦有一种细炒,乃他山炒焙,以欺好奇者。中人惜茶,决不忍嫩采,以伤树本。余意他山摘茶,亦当如之迟摘老蒸,似无不可。但未尝试,不敢漫作。

茶以初出雨前者佳,惟罗立夏开园。吴中所贵梗粗叶厚者,有箫箬之气,还是夏前六七日,如雀舌者,最不易得。

《檀几丛书》:南岳贡茶,天子所尝,不敢置品。县官修贡,期以清明日人山肃祭,乃始开园采造。视松萝、虎丘而色香丰美,自是天家清供,名曰片茶。初亦如茶制法,万历丙辰,僧稠荫游松萝,乃仿制为片。

冯时可《滇行记略》:滇南城外石马井泉,无异惠泉;感通寺茶,不下天池、伏龙。特此中人不善焙制耳。徽州松萝,旧亦无闻,偶虎丘一僧往松萝庵,如虎丘法焙制,遂见嗜于天下。恨此泉无逢陆鸿渐,此茶不逢虎丘僧也。

《湖州志》:长兴县啄木岭金沙泉,唐时每岁造茶之所也,在湖、常二郡界,泉处沙中,居常无水。将造茶,二郡太守毕至,具仪注,拜敕祭泉,顷之发源。其夕清溢,供御者毕,水即微减;供堂者毕,水已半之;太守造毕,水即涸矣。太守或还旆稽期,则示风雷之变,或见鸷兽、毒蛇、木魅、阳之类焉。商旅多以顾清水造之,无沾金沙者。今之紫笋,即用顾渚造者,亦甚佳矣。

高濂《八笺》:藏茶之法,以箬叶封裹入茶焙中,两三日一次。用火当如人体之温温然,而湿润自去。若火多,则茶焦不可食矣。

陈眉公《太平清话》:武夷、紫帽、龙山皆产茶。僧拙于焙,既采,则先蒸而后焙,故色多紫赤,只堪供宫中浣濯用耳。近有以松萝法制之者,既试之,色香亦具足,经旬月,则紫赤如故。盖制茶者,不过土著数僧耳。语三吴之法,转转相效,旧态毕露。此须如昔人论琵琶法,使数年不近,尽忘其故调,而后以三吴之法行之,或有当也。

徐茂吴云:“实茶大瓮,底置箬,瓮口封闭,倒放,则过夏不黄,以其气不外泄也。”子晋云:“当倒放有盖缸内。缸宜砂底,则不生水而常燥。加谨封贮,不宜见日,见日则生翳而味损矣。藏又不宜于热处。新茶不宜骤用,贮过黄梅,其味始足。”张大复《梅花笔谈》:松萝之香馥馥,庙后之味闲闲,顾渚扑人鼻孔,齿颊都异,久之不忘。然其妙在造,凡宇内道地之产,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吾深夜被酒,发张震所遗顾渚,连啜而醒。

宗室文昭《古集》:桐花颇有清味,因收花以熏茶,命之曰桐茶。有“长泉细火夜煎茶,觉有桐香人齿牙”之句。

王草堂《茶说》:武夷茶,自谷雨采至立夏,谓之头春;约隔二旬复采,谓之二春;又隔又采,谓之三春。头春叶粗味浓,二春、三春叶渐细,味渐薄,且带苦矣。夏末秋初又采一次,名为秋露,香更浓,味亦佳,但为来年计,惜之不能多采耳。茶采后以竹筐匀铺,架于风日中,名曰晒青。俟其青色渐收,然后再加炒焙。阳羡片只蒸不炒,火焙以成。松萝、龙井皆炒而不焙,故其色纯。独武夷炒焙兼施,烹出之时半青半红,青者乃炒色,红者乃焙色。茶采而摊,摊而,香气发越即炒,过时不及皆不可。既炒既焙,复拣去其中老叶枝蒂,使之一色。释超全诗云:“如梅斯馥兰斯馨,心闲手敏工夫细。”形容殆尽矣。

王草堂《节物出典》:《养生仁术》云:“谷雨日采茶,炒藏合法,能治痰及百病。”《随见录》:凡茶见日则味夺,惟武夷茶喜日晒。

武夷造茶,其岩茶以僧家所制者最为得法。至洲茶中采回时,逐片择其背上有白毛者,另炒另焙,谓之白毫,又名寿星眉。摘初发之芽,一旗未展者,谓之莲子心。连枝二寸剪下烘焙者,谓之凤尾、龙须。要皆异其制造,以欺人射利,实无足取焉。

【译文】

《唐书》记载:太和七年(833)正月,吴地、蜀地进贡新茶,都是在冬天特别加工而成。皇上为政恭俭,不想忤逆植物的自然之性,于是诏令各地贡茶,应在立春以后加工制造。

《北堂书钞》记载:毛文锡《茶谱》续补说:龙安(今四川安县东北)制造有骑火茶,最称上品。骑火的意思,就是说既不在改火前,也不在改火后。清明节改火,所以称为火。

宋徽宗《大观茶论》中说:茶叶采摘和加工制造开始于每年的惊蛰时节,尤其要把得天时之利也就是把握气候寒暖、阴晴变化作为最为急迫的事情。如果天气还稍微有些寒冷,茶树芽叶开始生长,枝条伸展得比较缓慢,茶农可以从容不迫地投入劳动,所以采制而成的茶叶,其色泽与味道两全而兼美。所以采制茶叶的人们都把得到天时之利作为最可庆幸的事情。

采茶要在黎明时分进行,看到太阳出来就要停止。采摘时要用指甲掐断茶芽,而不要用手指揉搓。一般说来,采摘的茶芽如果像雀舌、谷粒般大小,便可以称作斗品;一芽带一叶,也就是所谓的一枪一旗,称作拣芽;一芽带二叶,也就是所谓的一枪二旗,称作中芽,质量次之;其余的质量就更等而下之了。茶叶刚开始萌芽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小芽而外包较大二叶的情形,称作白合,如果不去掉,就会过于苦涩,损害茶味;采摘之后则会出现带有蒂头的情形,称作乌蒂,如果不去掉乌蒂,就会过于黄黑,损害茶色。

茶叶质量的优劣高下,尤其取决于蒸芽、压黄这两道工序操作的得失成败。蒸芽这一工序的关键,就是要把握刚好蒸熟的时机,茶味最香;压黄这一工序的关键,就是要把握膏汁榨尽的火候,便果断停止。能够做到这样,那么制造茶叶的功夫,十分之中已经掌握了**分了。

在制茶过程中,工艺要求非常严格:洗涤茶芽务求清洁,清洗茶具务求干净,蒸芽和压黄务求时机火候把握得当,研膏即将经过压黄的茶叶碾成细末并调和成胶合状态则务求水干茶熟,烘焙茶饼则务求火力均匀,不烟不烈。制茶的时候首先要考虑时间的长短,均衡所用劳动力的多少,合计采摘茶叶的多少,从而计划在一天之内将这些茶叶制造完成。恐怕采摘下来而没有经过加工的茶叶,在那里存放一夜,将会损害其色泽和香味。

由于制茶的范模大小、形状、纹饰、风格不同,加上制作工艺和制作人员操作的区别,所以制成的茶饼就像人各有其面容,彼此不同。茶饼表面形态各不相同,很难一概而论。择要而言之,茶饼的表面颜色晶莹剔透而不杂乱,质地细密厚实而不浮漂,举在手中就会感到凝结得很坚固,用茶碾碾时就会铿然有声,这样就可以验证为茶中精品了。有的可以从中得到结论,有的则不可得而知,需要用心去体味。

白茶风格独特,自成一种,与一般的茶叶不同。它的枝条舒展,叶芽晶莹单薄。这种茶树是在山崖丛林之间偶然生长出来的珍稀品种。有此茶者也不过四五家,每家也不过一两株,所制造出来的白茶也不过二三罢了。白茶的制造必须做到精致入微,运作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样才会使得茶叶表里鲜明透彻,如同美玉蕴涵于璞石之中,其品质是无与伦比的。北宋蔡襄《茶录》中说:茶味的评判标准,主要是甘甜和润滑。只有建安(今福建建瓯)北苑凤凰山一带的茶焙所制的贡茶味道最好。隔溪对岸各山所产的茶叶,即使及时采摘、精心制作,但是其色泽比较浑浊、味道也比较厚重,比不上北苑茶。另外还有的水泉不甘甜,也能够损害茶的味道,前人之所以论述水泉的品质,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宋子安《东溪试茶录》记载:建溪的茶比其他地方都要早,出产于北苑、壑源的就更早了。如果气候暖和的话,惊蛰前十天就发芽了;如果气候寒冷的话,惊蛰后五天才开始发芽。最先萌发的茶芽气味都不好,只有过惊蛰之后的茶芽最好。所以民间经常以惊蛰作为采制茶叶的节气。其他地方的茶焙要比北苑晚半个月左右,距离较远的地方就更晚了。

大凡掐断茶芽,只能用指甲,不能用手指。用指甲就会快速掐断而不致揉损茶叶,用手指则容易损伤茶叶。拣择茶叶一定要精细,清洗茶叶一定要干净,蒸压茶叶一定要散发并保留其香味,烘焙茶叶一定要把握好火候,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失去其应有的标准尺度,都会给茶叶带来危害。

茶芽选择肥嫩厚实的,制成的茶味道就会甘甜清香,烹点出的茶面着盏而不散。如果是土地贫瘠、茶芽短小,那么烹点出的茶面就会云脚涣散,沫饽去盏而易散。茶叶的梗长,经过烹点之后就色泽鲜白;茶叶的梗短,经过烹点之后就色泽黄泛。乌蒂、白合是茶叶的两种大的病害,不去掉乌蒂,那么茶汤的色泽就显得黄黑而难看;不去掉白合,那么茶汤的味道就会苦涩。蒸芽的时候一定要使得茶叶蒸熟,压黄的时候一定要去尽茶中的膏油。如果蒸芽不熟,就会使茶中保存有草木之气;如果去膏未尽,就会使茶色浑浊而茶味过重。过黄的时候火中烟气过多就会侵夺茶的香味,压黄去膏的时候久压而不研造就会使茶味丧失,这些都是制造茶叶过程中的弊病。

赵汝砺《北苑别录》记载:北苑御茶园共有四十六所,分布在方圆三十馀里的广袤地区。从官平以上为内园,官坑以下为外园。每到春暖花开之时,茶树开始发芽,采制茶叶要比民间茶园早十多天,例如九窠、十二陇、龙游窠、小苦竹、张坑、西际,又是御茶园中开始制茶最早的官焙。而石门、乳吉、香口三个外焙,经常是比北苑晚上五六天、六七天开工。每天采茶、蒸芽、榨膏,然后把压好的茶黄送到北苑一同烘焙制造。

制造团茶原来分为四个茶局,因为工匠起了好胜之心,彼此骄矜自夸,不免会导致很多弊端,于是合并成为两个茶局。所以茶堂也有所谓的东局、西局之名号,茶也有所谓的东作、西作之名号。大凡茶叶经过蒸、榨、研的工序初出研盆,要通过摇荡使其均匀,通过揉搓使其细腻,然后把已成糊状的茶注入茶模,制成茶,放在竹席上过黄也就是用炭火焙干。制成的茶饼,有方,有花,有大龙,有小龙,品种不同,名号也不一样,根据批次列入贡茶的目录。

采茶的时间,必须是在早晨,不可见到太阳。早晨则夜间露水尚未干,茶芽肥嫩湿润。见到太阳就会被阳气所迫,使茶芽的汁液养分从内部消耗,等到烹点时受水就不鲜明清澈。因此,到了采茶时节,每天五更时分就擂鼓聚集劳力到凤凰山[山上有伐鼓亭,每天参加采茶的劳力达到二百二十二人],监采官发给每人一个牌子,入山采茶到辰时,就要再次鸣锣集合,恐怕采茶人贪多超过时辰。大抵采茶也必须熟练,招募劳力的时候一定要选择当地居民或者熟悉茶事的人,不仅仅是为了了解各处茶芽萌发早晚的情况,而且采摘茶芽也知道其中的要领。

茶芽有小芽,有中芽,有紫芽,有白合,有乌蒂,不可不仔细加以辨别。小芽,小如鹰爪。当初制造龙团胜雪、白茶之时,就是用小芽按照先后次序蒸熟,放到水盆中,剔取其精英,只有针尖般大小,称作水芽,这是小芽中最为精华的部分。中芽,也就是古代所谓的一枪二旗。紫芽,是叶子呈紫色的茶芽。白合,是指小芽中有两叶合抱而生的茶芽。乌蒂,则是指带有**的茶芽。一般说来,茶芽以水芽为最好,小芽次之,中芽又次之。紫芽、白合、乌蒂根本不能要。假使选择茶叶时仔细精当,那么茶的色香味没有不好的。万一混杂了不取的紫芽、白合和乌蒂,就会使得茶饼的表面纹理不均匀,茶色浑浊而且味道苦涩厚重。

惊蛰时节,万物开始萌动。每年常常在惊蛰前三日开焙造茶,遇到闰年就相应推迟,这是气候稍微迟后的缘故。

茶芽经过多次的洗涤,取出来清洁干净,然后放入甑中,等候水烧开后进行蒸茶。但是蒸茶有蒸得过熟的问题,也有蒸得不熟的问题。蒸得过熟就会使茶叶色黄而味淡,蒸得不熟就会使茶叶色青而易沉,从而带有草木之气。因此,蒸茶以适中为得当。

茶叶蒸熟之后,称作茶黄,必须淋洗多遍[以便使茶冷却],才放入小榨,去其水分,然后再放入大榨,以便压出茶膏[水芽则用高榨压之,因为其茶芽鲜嫩的缘故]。接下来先用布帛包起来,用竹皮束扎好,然后放入大榨压之,到半夜时分取出来揉搓均匀,再按前一道工序入榨,称作翻榨。直到拂晓,用力捶打,一定要达到彻底干净为止。建茶味道绵远而力道厚重,不是江南茶所能比拟的。江南茶在压榨时害怕膏油流出,建茶则惟恐膏油流不净尽,膏油流不净尽,茶的色泽和味道就厚重而浑浊。

茶饼烘焙的过程叫做过黄,先放在烈火上烘焙,其次以沸水烫过再进行炙烤,共如此反复三次,而后在火上烘烤一宿,到第二天就过烟烘焙。火不要过于猛烈,过于猛烈茶饼表面会起泡,颜色也会发黑;也不要烟气过于浓重,烟气过于浓重就会使茶香味出尽而味道焦苦。只是温温然就可以了。大凡火烤次数的多少,都是根据茶的厚薄而定。茶厚的,要经过十次火到十五次火;茶薄的,则经过六次火到八次火。火烤次数用足之后,然后过汤出色;出色之后,放置到密室之中,赶快用扇子扇风,这样茶饼的色泽自然就会光亮莹润了。


研茶的器具,用木枝作为杵,以瓦器作为盆,根据茶等级不同研茶中兑水多少也不一样,也都有一定的标准。上到龙团胜雪、白茶,研茶时要加十六次水(每注水研茶至水干为一水),下到拣芽研茶时要加六次水,小龙凤茶要加四次水,大龙凤茶要加两次水,其余都要加十二次水。从十二次水以上,叫做研一团,从六次水以下,叫做研三团至研七团。每次加水研茶,一定要达到水干茶熟而后停止。水不干,茶就不熟,茶不熟,茶饼表面就不均匀,烹煎时容易下沉。因此,研茶所贵的是强而有力。我曾经认为天下的道理,没有不是互相依赖、相辅相成的。有北苑的茶叶,而后有龙井的泉水。龙井的泉水清澈而甘洌,日夜取之而不尽,凡是茶叶从北苑进贡的,都有赖于龙井之水。这也好比四川地区的蜀锦,因为蜀江水的漂洗而最佳,山东东阿的阿胶,因为东阿井水的调制而最佳,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南宋姚宽(字令威,号西溪,嵊县人)《西溪丛语》记载:建州龙焙面向北方,称作北苑。有一泓泉水,极为清淡,称作御泉。用这个池中的泉水造茶,就会败坏茶味。只有龙团胜雪、白茶这两种极品可以,称作水芽,先蒸后拣。每一个茶芽先去掉外面的两个小叶,称作乌蒂;其次则要取出两个嫩叶,称作白合;留下中心的小芽放到水中,称作水芽。积累较多之后,即研制、烘焙成为二品,也就是龙团胜雪、白茶。茶叶中极精的绝品,没有超过这两种的,每一茶计算工价接近二十千。其他品种都是先拣茶而后蒸茶和研茶,其味道也依次递减。贡茶分批入贡,一批称作一纲,建茶共分十纲,第一、第二纲太嫩,第三纲最好,从第六纲到第十纲,从小团到大团而止。


北宋黄儒《品茶要录》中说:每年的茶事活动开始于惊蛰之前,所采摘的茶芽就像鹰爪般大小。第一次制造称做试焙,又叫一火,其次叫做二火。二火所制的茶叶,已经比第一火所制的次一等了。所以购买茶芽的人们,只认准出于三火之前的茶叶是最好的。尤其喜欢在微寒的气候下所采的茶叶,那时天气虽然阴冷,却达不到冰冻的程度。初生的茶芽特别怕霜,有时在一火、二火制茶时都遇上了霜冻,而三火时霜已经消散,因而三火所制的茶叶就是最好的了。天气虽然晴朗,却达不到暴晒的程度,这样茶叶像谷粒般的幼芽蕴涵着长期积存的养分,又受气候的制约,从而渐渐滋长起来,而对采制茶叶的人们来说也是最佳的工作时机了。大凡在烹试时泛出鲜白色泽、隐隐约约好像处于薄雾之中的茶叶,都是在最佳时节采制的好茶。有的茶叶在采制时正好遇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其色泽昏黄发暗;有的茶叶在采制时正好遇到阳光暴晒的天气,茶芽上的水分蒸发,采茶人的汗手沾染,采来的茶叶也来不及拣择,这样采制的茶叶虽然很多,但全都是平常的品级。烹试的时候,如果茶汤不能呈现出鲜白的色泽,茶汤表面沫饽消退时在盏壁上留下的水痕也就是所谓的水脚微微泛红,这就是茶叶采制超过了适当的时机的弊病。

茶芽初次采摘,也不过采满一筐罢了。这是人们趋时争新所造成的。茶芽采摘之后就要蒸,蒸好了榨去水分就要进行研茶,使之成为胶和状态。蒸茶有时会出现火候欠缺而不熟的问题,即使是精选出来的优质芽茶,其成色也会因此而损失很多。烹试的时候茶味之中杂有核桃的气味,就是蒸茶不熟所带来的弊病。只有蒸到恰到火候的茶,其味道才是甘甜清香的。

蒸茶,根据蒸汽来判断火候,所以观测蒸汽的大小变化,是不可不谨慎的。烹试的时候茶色泛黄而且粟纹过大的,就是蒸得过熟的弊病。但是蒸得过熟,还是要胜过蒸得不熟的茶叶,因为甘甜清香的味道要胜过没有蒸熟的茶叶。所以,蔡襄评论茶的色泽,就认为青白色(指没有蒸熟的茶)要胜过黄白色(指蒸得过熟的茶)。而我论茶的味道,就认为黄白色要胜过青白色。

蒸茶的时间不能过久,如果时间久了,超过了一定火候就会过熟,时间过久了,其中的水分就会烤干,从而发出锅底焦煳的气味。有的茶工这时就往里面加进新水,这样做必然导致烟熏之味损坏茶黄。因而烹试的时候茶色多为暗红,气味焦煳难闻的,正是这种锅底焦煳的弊病[建安人把这种气味称为热锅气]。

茶叶,本来是芽叶形状的东西,采制之后放入卷模当中压制成型后取出,放在用粗竹篾编成的状如竹席的笪上用炭火烘烤。烘烤的时候,一定要用文火把茶饼烤得均匀透彻。烤好之后,随即用灰把炭火覆盖,炭火的中间要虚,从而使炭火充分燃烧,保持火温,以涵养茶之色香味。可是茶农不喜欢用实炭,称之为冷火。因为刚刚制成的茶饼很潮湿,茶农都希望迅速烘烤干燥,以便早日出售,所以烘烤时用的火都比较大,并常常冒着烟、带着火焰。这样烟气和火焰既然很多,烘烤时稍微不留意看护守候,就会熏坏和烤煳茶饼。烹试的时候茶色昏暗发红,茶味带有焦煳之气,这就是伤焙之病,即烘烤时茶饼熏烤过重所导致的弊病。

加工制作出来的茶饼,如果光亮发黄,又好像潮湿润泽的样子,就是蒸过的茶黄没有榨干膏油和水分的缘故。榨茶就是要把其中的膏油清除干净,膏油除尽之后,茶叶就好像干竹叶的色泽。只有那些为了装饰茶饼表面色泽的人,才故意不把茶叶中的膏油榨尽,以使茶饼显得色泽光莹、精致华丽,便于销售。烹试的时候色泽虽然鲜白,其味道却带有苦涩,这就是渍膏之病,即茶中含有膏油所带来的弊病。

茶色清洁鲜明,那么香气和色泽就会很好。因此采摘上好的茶,茶农往往在拂晓的时候顶着云雾去工作,有人还用罐汲上新鲜的泉水挂在胸间,采到茶芽就投入其中,大概是想保持茶的新鲜。有时遇到阳光很好,茶园烘热,茶芽疯长,而采茶的人力跟不上,他们采摘的茶芽已经放得不新鲜了,还来不及蒸,蒸过之后却来不及研磨,研成细末之后经过一夜之后才能放入模具制作茶饼。这样制成的茶在烹试的时候色泽就不鲜明,味道也稍微带有坏鸡蛋的气味,这就是所谓的压黄之病,即压了工时的茶黄带来的弊病。


茶叶之中的精品、绝品,叫做斗、亚斗,其次叫做拣芽。茶芽之中,斗品虽然最为上乘,但是生产茶叶的园户有的只有一株。大概是天然茶树中非常稀有的特殊品种,不是所有的茶树都能生长出这样的茶芽。况且事物的变化无穷无尽,而人们的目见耳闻却是十分有限的,所以能够制造斗品的园户,有从前产品质优如今变得粗劣、从前质量低劣如今质量优胜的。这虽然有人为的技艺的差别,可也是大自然的发展变化、时光的转化推移不可能使某个人得以专有和垄断。茶叶的制造,一火叫做斗,二火叫做亚斗,每年仅仅生产十多罢了。而拣芽却不是这样,遍寻茶园山陇之间,只要选择其中的上好的茶芽就可以了。有的茶农贪多务得,又要滋润茶叶的色泽,往往就把白合、盗叶也掺杂进茶芽当中。这样的茶叶,在烹试的时候虽然色泽鲜白,味道却苦涩而淡薄,这就是其中掺杂了白合、盗叶的弊病。[一个鹰爪般的茶芽,有两片小叶合抱而生,就叫做白合;茶树新枝条上的叶芽合抱而生,而颜色又发白的,就叫做盗叶。采制拣芽的时候,常常要剔取鹰爪,去掉白合而不用,更何况是盗叶呢?]人们日常所用的物品当然容不得假冒伪劣,何况是饮食的物品,尤其不可以容忍假冒伪劣。所以茶叶中掺杂进其他草木叶子,建安人就叫做入杂。通常的情况是上等的茶芽中掺杂柿树叶子,普通的茶芽中掺杂进桴槛叶子。这两种叶子很容易搞得到,又可增加茶叶的色泽,是茶农为了欺骗客商从而卖得高价才这样做的。这种茶叶在烹试的时候没有粟纹和甘香的味道,茶汤表面浮散而不能凝聚,隐隐好像细细的毛发,有的则是星星点点好像纤细的絮丝一般,这就是茶中入杂的弊病。善于品茶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把茶盏侧起来进行观察,那么茶中掺进杂叶的多少,就可以一目了然了。从前通常是上品、下品茶叶中有入杂的情况,近来即使一般茶叶当中也有假冒伪劣、掺进杂叶的。

 

《锦绣万花谷》记载:龙焙泉在建安城东凤凰山,也叫做御泉。北苑制造贡茶,社前茶芽细如针,用此泉水研造,每片合计工值四万钱。烹试的时候其色泽如乳汁,是茶中最佳的精品。

南宋马端临《文献通考》记载:宋代茶的制造分为两类,一种叫做片茶,一种叫做散茶。片茶就是龙团茶的传统制法,散茶则是不经过蒸而直接焙干的,就像今天的制茶方法。由此可知,宋室南渡之后,茶叶的制造逐渐以不蒸为贵了。

宋代王观国(字彦宾,长沙人)《学林新编》中说:茶中的上品,要在社前制造,也就是春社(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前;其次,要在火前制造,也就是寒食节前;其下品则在雨前制造,也就是谷雨前。唐代僧人齐己《闻道林诸友尝茶因有寄》诗中写道:“高人爱惜藏岩里,白封题寄火前。”他所说的火前,大概是还不知道社前茶更佳的缘故。唐代人对于茶的研究,虽然有陆羽《茶经》,但持论并未达到精审。到了本朝的蔡襄《茶录》,才达到持论精审的境界。

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记载:北苑,是官府的茶焙,制造转运司每年的贡茶,称为上品;壑源,是私人茶焙,当地民间也制茶上贡,品质较次。这两处茶焙相距三四里。至于像沙溪,则称为外焙,与以上二焙相距很远,品质下等。因此黄庭坚诗句“莫遣沙溪来乱真”,正是说的这种情况。官焙制茶,一般在惊蛰之后。

宋代朱翌(字新仲,舒州怀宁人)《猗觉寮记》(当为《猗觉寮杂记》)记载:唐朝的制茶方法与今天不同,今天采摘茶芽随即蒸熟焙干,唐朝人则是旋摘旋炒。刘禹锡《西山兰若试茶歌》写道:“自傍芳丛摘鹰嘴,斯须炒成满室香。”又说:“阳崖阴岭各不同,未若竹下莓苔地。”竹林间的茶叶最好。

《武夷志》记载:通仙井在御茶园,泉水非常甘甜清凉,每当制茶的时节,井水自然溢出,以供取用。

《金史》记载:泰和五年(1205)春,取消造茶的禁令。

明代张源(字伯渊,号樵海山人)《茶录》中说:茶叶的奥妙,在于开始制作时要做到精益求精,收藏要得法,冲泡时方法得当。茶叶的优劣,在开始炒制时就决定了;而茶叶冲泡出来的清浊,则取决于最后烘焙时火候的把握。

火力强烈,制成的茶叶就会清香宜人;开始炒茶时锅比较凉,那么制成的茶叶就会缺少神韵。但是如果火力过于猛烈,就会使茶叶变得焦枯;相反,如果柴薪火力跟不上,那么制成的茶叶就会失去青翠的色泽。茶叶炒好后在锅中停留时间过长,就会使茶叶过熟;相反,如果拿出来过早,那么茶叶就可能没有炒熟。过熟,茶叶就会泛黄;不熟,茶叶就会带有黑色。炒制出来的茶叶,带有白点的无妨,没有一点炒焦的地方的最好。

收藏茶叶的坛子切不可临近风口和靠近火。临近风口,容易使茶叶过冷;靠近火,茶叶的色泽就会首先变黄。放置茶叶的处所,必须选择人们时常坐卧起居的地方。靠近人的气息的地方,就会保持相对的温暖而不至于过分寒冷。一定要放置木板房内,不适合放在土屋里。木板房比较温暖干燥,而土屋就比较潮湿闷热。放置茶叶的地方还要保持通风,不要放在昏暗隐蔽的地方。昏暗隐蔽的地方不仅容易闷热和潮湿,同时恐怕还不便于时时检查。(本节内容见许次纤《茶疏》,而非张源《茶录》。)明代谢肇《五杂俎》中说:古人制茶,大多是把茶叶春成细末,然后再蒸。唐诗中所说的“家僮隔竹敲茶臼”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到宋朝开始运用茶碾。至于揉而炒之的方法,则从本朝开始。但是,揉后炒之的方法,恐怕比不上研成细末方便贮藏。

如今团饼茶的制造方法都不再流传,因而建茶的品质,也远远落后于江浙各个品种之下。其中福建的武夷茶、清源茶两个品种,虽然可与江浙诸茶相抗衡,可是所产不多,而且十之**为赝品,因而使得福建茶叶的声誉一再地委靡不振。

福建的方山(今福州城南)、太姥(今福建福鼎)、支提(今福建鼓山)都出产上品佳茶,但制造不得其法,所以其名声不出里巷。我曾经过访松萝,遇到一个制茶的高僧,向他询问制茶的方法,他回答说:“茶叶的香味本来相差并不太多,只是在烘焙之时火候非常难以把握罢了。茶叶的尖蕊太嫩,而蒂部过老,烘焙时火候均匀,其尖蕊已经焦枯,可是蒂部还没有炒熟。二者掺杂在一起制造,制成的茶叶怎么能好呢?”松萝茶的制造方法,是每个叶子都剪去其尖蕊和蒂部,只保留中段,因而制成的茶叶都是一色。既然工序繁杂,其价格高也是适宜的。福建人急于抛售求利,每斤茶叶不超过百钱,怎么能够做到耗费工力、精心制造呢?如果提高价格,就会失去市场,这就是福建茶叶近来委靡不振的原因。

明代罗廪《茶解》中说:采摘和制造茶叶,最忌讳手汗、身体有膻味、口臭、多鼻涕、不干净整洁的人以及月经来潮的妇女,更忌讳酒气。因为茶与酒的本性不相得,所以采摘和制造茶叶,切忌喝酒、醉酒。

茶叶本性容易发散,容易沾染,所以无论是油腥污秽以及一切有气味的物品都不宜接近,即使是名贵香料也不宜接近。

明代许次纾《茶疏》中说:出产于长兴的罗界茶,不到立夏前不采摘。初次试摘茶叶,叫做开园。正当立夏时节所采茶叶,称作春茶。这是因为当地气候偏寒,所以要等到立夏时节,对此不应当因为采摘太迟而有所批评。过去没有在秋天采茶的,近来才有人这样做。在秋天七八月间重新采摘一遍,称为早春茶。这种茶的品质非常好,饮用起来并没有味道淡薄的感觉。其他山中的茶农为了图谋经济利益,很多在梅雨季节采摘茶叶,因在此时采而得名。这种梅茶味道又涩又苦,而且有损于秋茶的采摘,品种优良的茶树要力戒这种做法。

新鲜的茶芽刚刚采摘下来,香气还没有充分发透,必须借助火力进行炒制,以便把茶的清香促发出来。然而茶叶生性经不起折腾,炒制也不宜时间太久。如果一下子把很多茶叶放入茶铛内,那么在炒制时手力翻炒就会用力不均匀。如果茶叶在茶铛中的时间过长,就会因炒得过熟而使香气失散。炒茶所用的茶铛,最忌讳以新铁制成。因此必须事先预备一个炒铛,专门用来炒茶,不能同时兼有其他用途。也有人认为经常用来煮饭的炒铛较好,既没有铁腥气,也没有油腻。炒茶所用的柴薪只能是树枝,而不能用树干和树叶,树干燃烧时火力过大过猛,树叶燃烧时则容易起大火焰又容易熄灭,火力不稳定。炒茶的时候,茶铛要磨得光亮洁净,茶叶则要随摘随炒。一铛之中,只能放入四两生茶;首先用文火烘软,然后再用武火炙烤。手上要戴上木指,急急地翻炒转动茶叶;炒茶以半熟为适度,等到茶的香气微微散发出来,也就到了火候了。

采茶的最佳时节,清明时间太早,立夏就显得太迟,谷雨前后,时间正适宜。如果再推迟一两天,等到茶叶所蕴涵的气力完全充足,然后采摘,茶叶的清香甘洌就更加成倍地增长,而且也容易收藏。

藏茶于度阁,其方法应该用几层砖铺地,四周也用砖围砌起来,形状如同火炉,越大越好,不要接近土墙。把收藏茶叶的瓷瓮搁在上面,随时取来灶下的火灰,等冷却之后堆于瓷瓮的周围。在瓷瓮半尺以外的地方,仍旧随时取来火灰堆于周围,从而使得里面的火灰经常保持干燥,一方面可以用来避风,另一方面可以用来防潮。但是要切忌火气进入瓷瓮中,因为那样就会使茶叶变黄。日常生活所必需的茶叶,贮存到小瓷瓶中,也应当用箬竹叶包裹,不要让茶叶见风。而且适宜放置在案头,不可接近有气味的物品,也不可用纸来包裹。这是因为茶叶的本性害怕纸,而纸是由水浆制成的,接受水汽较多。用纸包裹茶叶一晚上过后,随纸作气,茶味就被败坏殆尽了。即使再次烘焙茶叶,可是不一会儿就又湿润了。雁荡各山所产的茶叶,首先就是存在这种弊病。如此,用纸贴包裹茶叶寄赠远方亲友,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好茶呢?

茶叶的味道清香,而其本性却容易转移,所以收藏茶叶的方法,是喜欢温暖干燥而忌讳阴冷潮湿,喜欢清凉而忌讳闷热,适宜接近清新之物而忌讳沾染香气。收藏的时候用炭火烘焙而不可阳光暴晒。世人多用竹器贮存茶叶,虽然也用很多层箬叶包裹加以保护,但是箬叶生性坚劲峭直,不很服帖,寒风和潮气容易侵入。至于在地炉中放置,更是万万不可采用。有人用竹器盛放茶叶,铺于被笼之中,用火烘焙马上就会发黄,离开了火就会受潮湿润。这种方法也切忌不可使用。

明代闻龙《茶笺》中说:我曾经考察《茶经》讲述茶焙非常详尽,但我认为今人不必要完全采用这种方法。我自己建造一茶焙室,高不过八尺,周长不过一丈,长和宽相等,四周墙壁和房顶都用绵纸严密糊裱起来,不留一点小的缝隙。然后放置三四个火缸在室内,安装新的竹筛于缸内,预先洗好新麻布一片衬着。把炒好的茶叶散置在竹筛上,关起门来进行焙制。竹筛上面不可覆盖,因为茶叶还不够干燥,一旦覆盖就会气闷而发黄。必须焙制两三个时辰,等到茶叶的湿润之气烘焙净尽之后,用竹簸箕盖上。烘焙非常干燥之后出缸,等待冷却后放入器皿收藏。以后再次烘焙,也采用这种方法,这样茶的色泽和香味还不至于有较大的消减。

各种名茶的制法多采用炒法,只有罗茶适宜用蒸焙,茶味纯正而持久,世人竞相珍藏。即使接近罗茶所出产的洞山的顾渚茶、阳羡茶,也不再仿照这种方法。可想而知这种方法只适宜于罗茶,不可一概适用于其他名茶。然而《茶经》已经讲过“蒸之焙之”,那么这种方法由来已久了。

苏州人非常推重罗茶,往往掺杂青黑色的箬竹叶,的确是令人遗憾的事情。我每当收藏茶叶的时候,一定要让打柴的人采摘竹箭叶,擦拭干净烘焙干燥,围护在藏茶陶罐的四周,另以一半剪碎后拌入茶中。一年后打开封口,茶叶依然青翠如新。


吴兴姚叔度说:“茶叶如果多烘焙一次,其香味就随之消减一次。”我经过试验,果然如此。但是在初次烘焙的时候,烘焙得非常干燥,多用木炭和箬竹叶,按照上述方法密封起来,即使是梅雨连旬,茶叶依然和原来一样干燥。只是因为频繁地开坛取茶,所以会使茶叶湿润,不得不再次烘焙罢了。从四月到八月,尤其应当加倍小心谨慎。九月以后,天气逐渐转冷,便可以稍微解严。即使如此,若能仍不懈怠放松更好。

炒茶的时候,必须有一个人从旁边扇风,以便除去其中的热气,否则茶的色香味都会有所消减,这是我亲自试验的结果。有人扇风的茶色青翠,无人扇风的茶色泛黄。炒茶完毕出铛之时,要放在大瓷盆中,仍然要急急扇风,使热气稍退,用手反复揉搓,再次散入茶铛之中,用文火烘焙干燥。因为揉搓就会使茶中的津液上浮,烹点的时候香味容易散发。田艺蘅认为茶叶生晒不炒不揉为最佳,这种方法也没有经过实践检验。

明代王象晋《群芳谱》中说:以花拌茶,颇为别致。大凡梅花、木樨花、茉莉花、玫瑰花、蔷薇花、兰花、蕙花、金橘花、栀子花、木香花之类,都与茶性相适宜。应当在各种花卉盛开、香气充盈之时采摘下来拌入茶中,其比例大体是三份茶叶里放一份花,收藏到瓷罐中,一层茶一层花,相间填满,用纸或箬叶密封放到干净的锅中,热水煮过,取出来等待冷却后,再用纸封裹起来,在火上烘焙干燥贮存待用。但是上好的精细芽茶,忌用花香,以花入茶反而会侵夺其纯正的味道,只有平常的茶叶适宜。


明代顾元庆《云林遗事》记载:莲花茶,莲花盛开在池沼中,于早饭前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选择莲花花蕊略开者,用手指拨开,把茶叶放满其中,用麻线或丝线扎紧,一定要经过一个晚上。次日早晨连同莲花采摘下来,取茶纸包好晒干。如此三次,用锡罐盛着贮存,扎口收藏。


明代邢士襄(字三若)《茶说》中说:清晨踏着露水,天空无云,这是采茶最好的天气;雨过初晴,天气融和,是采茶较好的天气;阴雨连绵或阴天多云,是不可以采茶的。


明代田艺蘅(字子艺,号品子,钱塘人)《煮泉小品》中说:芽茶经过炒制而成的,品质要次一些;而以阳光晒制而成的为最好,也更加接近于自然天成,并且断绝了烟火之气。况且,制作加工人的手和器具不洁净,或者不能恰当地掌握火候,都能够损害茶叶的香气和色泽。阳光晒制的芽茶冲泡于茶瓯之中,则能达到叶芽舒展畅达、青翠鲜明的效果。其香味和洁净都胜过火炒的茶叶,尤其可爱。


明代周高起《洞山茶系》中说:罗茶的采摘和焙制,一定要在立夏后三日,遇到阴雨又须推迟。世人妄言说“雨前真”,也可能是不懂得茶事。茶园开放之后,入山贩卖的草枝每天不下两三百石,山中茶农收购制造,以假乱真。喜好茶事之人亲自到山中预先租下茶园,进行采摘焙制,谨慎仔细地加以监督视察,但也多被暗中替换真茶而去。但是人们依然竞相以高价购买,每家不到两三斤。近来有人采摘嫩叶、除去尖蒂、抽取细针进行焙制,也叫做片茶。如果不去除尖蒂、细针,炒后再烘焙干燥,形状如叶,就叫做摊茶,都很难多得。又有等到茶市接近尾声的时候,采摘剩余的茶叶进行焙制,叫做修山茶,香味充足但色泽较老。如今四方所贩卖的片,大多是南岳片子,称为“骗茶”还可以。茶商为了炫人耳目,纷纷以长潮等地茶叶充数,真正的茶已经无法得到了。唉!怎么能够使陆龟蒙复起于地下,与他一起续写并唱和其《茶人》诗呢?当地茶农都有谋利之心,让我只能徒自仰望真茶罢了。因此,我在烦闷的时候,常常诵读唐代姚合的《乞茶诗》一遍。


明代冯应京《月令广义》中说:炒茶时每锅不能超过半斤,首先采用干炒,然后稍微酒一点水,用布卷起来揉搓。


茶叶要拣择干净,轻微蒸过,等到色泽变化后摊开,用扇扇去其湿热之气。揉搓完毕,用火烘焙干燥,用箬竹叶包裹起来。俗语说:“善蒸不若善炒,善晒不若善焙。”因为茶叶以炒过之后再进行烘焙的为最好。


明代徐光启《农政全书》中说:采茶一般在四月,嫩茶对人体有益,过于粗糙的茶则对人体有害。茶之为道,消除壅滞,祛除污垢,破除睡眠,清除烦闷,其功用非常明显。有时因为采摘、制造或者收藏贮存不得要领,有时因为焙制烹试不合法度,这样的话,即使是建安贡茶、浙茶极品,也只能变为平常的茶叶。因此茶叶制作的方法,亟须多加练习讲究。


明代冯梦祯(字开之,秀水人)《快雪堂漫录》中说:炒茶的时候,炒锅要极其干净。茶叶要少,火力要猛,用手搅拌着炒制使茶叶绵软洁净,取出来摊在竹制的平底匾中,稍微用手揉搓,拣去炒焦的茶梗,冷却后再次炒制,直到极为干燥才停止。炒制完后不可当即放入瓶中,而应当放在干净的地方,切不可接近潮湿之气,一两天之后再次入锅炒制,使茶叶非常干燥,摊出晾冷,然后收藏起来。


藏茶的瓷器,要先用开水煮过,烘烤干燥。把烧红的栗木炭投入其中,覆盖起来让炭火变黑。然后去掉木炭和炭灰,放入一半茶叶,再投入冷却的木炭,再在上面放入茶叶。将近装满时,用旧的箬竹叶填实,用厚纸密封瓶口。还要用包好的干燥洁净无气味的砖石压在上面,放到高处干燥通风的地方,不能靠近墙壁以及有泥土的地方,这样才算适宜。


明代屠隆(字长卿)《考馀事》中说:茶叶适宜箬叶而畏惧香料,喜欢温暖干燥而忌讳阴冷潮湿。所以茶叶的收藏之法,要在清明之前就收买箬叶,选择其中最为青翠的,预先烘焙到非常干燥,用竹篾编起来,每四片箬叶编为一块,以便备用。再购买宜兴新出产的坚固的陶罂,可以盛茶十斤以上的那种,清洗洁净并烘焙干燥待用。山中采摘焙制的茶叶,回来后要再烘焙一番,去除其中的茶子、老叶、梗屑以及枯焦的部分,用大盆装满生炭,扣到灶中,敲碎赤火,既不会生发烟气,又不容易过热,放到茶焙下面烘焙,大约以两斤作一焙。另外用炭火放入大炉内,将盛茶的陶罂悬架在上面,烘焙到极其干燥为止。先用编好的箬叶衬到陶罂底下,茶叶烘焙干燥后,扇冷才放进去。


茶叶的干燥程度,以拈起来即成细末为标准。随即烘焙随即放入陶罂,盛满之后再用箬叶覆盖到茶叶上面,每一斤茶叶大约需要箬叶二两。陶罂的口部用一尺八寸见方的纸烘焙干燥密封起来,大约密封六七层,压上一块方形厚重白木板,也要选择烘焙干燥的。然后选择朝向明亮的净室或者高阁收藏起来。取用的时候要用新买的干燥宜兴小陶瓶,大约可以盛茶四五两的,另外贮藏。取用后随即包装整齐。夏至后三天再拿出来烘焙一次,秋分后三天再烘焙一次,冬至后三天还要烘焙一次,加上山中第一次烘焙,共计五次。从此直到来年新茶上市,其色泽香味依然保持如新。陶罂中的茶叶取用少了之后,就要用干燥的箬叶盛满贮藏,这样即使贮藏时间很久也不会受潮。


还有一种藏茶的方法,用中型的坛子盛茶,大约十斤一瓶。每年烧稻草灰放入大桶内,将茶瓶放入桶中,用灰把四周填满,茶瓶上面也覆盖上灰,压实盖好。取用的时候拨开灰打开茶瓶,取茶少许,仍旧密封茶瓶,覆盖上灰,这样就再也不会出现蒸坏的弊病。次年需要另换新灰。


还有一种藏茶的方法,是在空楼中悬架,把茶瓶口朝下放置,这样就不会有蒸汽而受潮,因为蒸汽是从上而下的。


采摘茶叶的时候,要预先带着锅入山,另外租赁一间房子;挑选制茶工人中的优秀者,加倍给他们工钱。告诫他们采茶时不可搓摩,制茶时不要使茶叶生硬,也不可使茶叶过焦。仔细炒制干燥,扇冷后才贮藏到陶罂之中。


采摘茶叶,不必要太过选择细小的茶芽,细小的茶芽刚刚萌发,味道欠足;也不可以采摘过于青翠的茶叶,茶叶过青就说明茶叶已经过老,味道欠嫩。必须在谷雨前后,寻找成梗带微绿色叶而团且厚的茶叶,这才是上品。还必须是天气晴朗,采茶才好。至于福建、广东岭南地区,多有瘴疠之气,一定要等到太阳出来、雾气消散,瘴疠和山岚之气都收净,才可以开始采摘茶叶。


明代冯可宾《茶笺》中说:茶叶,在谷雨之前精神尚未充足,立夏以后则梗叶太粗。但是茶叶以细嫩为佳,所以采茶应当选择立夏之际,观察风和日丽,清晨月光和露水刚刚收起,亲自监督采摘放入篮中。如果在烈日之下采摘,应当防止竹篮内闷热潮湿,还需要用伞盖住。拿回房中,尽快倒入洁净的竹匾中,薄薄地摊上一层,仔细拣出其中的枯枝、病叶、蛸丝(子、蜘蛛等所结的网)、青牛(一种吸食茶树芽叶、嫩枝的昆虫)之类的杂物,一一剔除干净,才算精致洁净。


蒸茶必须根据茶叶的老或嫩,决定蒸茶的快与慢,要以皮梗煮碎、汤色略带红色作为标准。如果过熟,就会失去茶叶的鲜味。蒸茶锅中的水必须频繁地更换新水,因为熟汤能够侵夺茶叶纯正的香味。


陈继儒(字仲醇,号眉公)《太平清话》记载:苏州人在每年的十月采摘小春茶。这时小阳天气,有些花又开放,尤其可喜的是阳光晴朗温和。错过时机,霜冻降临,就不能再采茶了。


陈继儒说:采茶时要讲究精细,藏茶时要讲究干燥,烹茶时要讲究洁净。


吴拭说:山中所流行的采茶歌,凄清哀婉,韵味悠长,一声声从云际飘来,未尝不令人潸然泪下。即使是吴歌(即以苏州为中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的民间歌谣)也不一定能如此动人!


熊明遇(字良儒,号坛石,江西进贤人)《山茶记》(一作《罗茶记》)中说:贮藏茶叶的陶罂,预先要用生炭火烘烤,并在烈日下暴晒,使火熄灭,于是散乱放入茶叶,密封罂口,上面用新砖覆盖,放到高处通风且接近人的地方。潮湿或下雨的天气,切忌打开封口,必须在清爽干燥的天气打开取用。取用茶叶留下的空缺,即刻用箬叶填满,封闭如故,这样才可以持久保存。


明初孔迩《云蕉馆纪谈》(一作《雪蕉馆记谈》)记载:明玉珍的儿子明,在重庆用涪**石做成茶磨,让宫人用武隆雪锦茶碾,焙制大足县香霏亭海棠花茶,味道倍于平常的茶叶。海棠花不香,只有这里的海棠花有香味,用来焙茶效果非常好。


《蔡宽夫诗话》记载:浙江长兴顾渚涌金泉,每年造茶的时候,太守(即知府)首先祭拜,然后泉水稍稍涌出。贡茶制造完毕,泉水逐渐减小。到供堂茶制造完毕,已经减半了。太守制造好茶后,泉水就干涸了。福建北苑龙焙泉也是这样。


明代李日华《紫桃轩杂缀》中说:天下有佳茶,却被凡夫焙制坏了。天下有好山好水,却被俗人装点坏了。天下有好子弟,却被庸师教育坏了。真是无可奈何啊!


庐山顶上出产茶叶,在云蒸霞蔚之中,极有韵味,可是僧人不擅焙制,冲泡之后茶汤呈红褐色,味道涩苦,难道还有茶味吗?戊戌年春天我在庐山东林寺小住,同门人董献可、曹不随、万南仲亲自焙制茶,曾留下“浅碧从教如冻柳,清芬不遣杂花飞”的诗句。制成之后,茶的色香味绝佳。

顾渚茶,是前朝的名品,正是因为采摘刚刚萌发的茶芽,如法焙制,所谓罄尽一亩茶园所产,仅仅制成半方茶饼,选取精华之多,自然独擅精妙。如今的顾渚茶制作不精,混杂于平常茶品之中,和菜叶没有两样,怎么会引起人们的重视?


浙江金华仙洞和福建武夷山出产的茶叶,都是优良的品种,却受制于焙制技术的不精。


埭头本草市溪庵施济之品,近来有苏州人进行焙制,因为色泽稍青,于是价格也与平常茶品无异。


冒襄《茶汇钞》中说:罗茶不用炒制,而是先放入甑中蒸熟,然后再进行烘焙。这是因为茶采摘较晚,枝叶稍微偏老,炒制不能使茶叶变软,徒自使之焦枯揉碎罢了。也有一种细炒,是用其他山中所产茶叶进行炒制烘焙而成,以欺骗好奇者的。山中的茶农爱惜茶叶,决不忍心在茶芽鲜嫩时采摘,以伤害茶树。我想其他山中采摘茶叶,也应当像茶一样,较晚采摘,采取蒸的方法,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没有经过尝试,不敢随意作出论断。


茶叶以谷雨之前初萌的芽茶为佳,只有罗在立夏时节才开园采茶。吴中地区人们所珍贵的佳品是梗粗叶厚的茶叶,夹带有箫箬竹叶的气味,还是立夏前六七天犹如雀舌的芽茶,最为难得。


清代王《檀几丛书》记载:南岳衡山的贡茶,是天子所品尝的名品,不敢置评。县官修贡,定期在清明节这一天入山进行祭拜,才开始开园采摘制造。与松萝茶、虎丘茶相比,色香丰美,自然不愧为皇家清供,称为片茶。起初其制造方法与罗茶一样,万历丙辰(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僧人稠荫游历松萝,才仿制为片茶。


明代冯时可《滇行记略》记载:滇南城外的石马井泉,水质与号称天下第二泉的无锡惠山泉没有什么差别;感通寺的茶叶,也不亚于苏州天池茶和伏龙茶;只可惜当地人不善于焙制罢了。徽州的松萝茶原来也是默默无闻,偶然有一位苏州虎丘的和尚到松萝庵,按照虎丘茶的制法进行焙制,于是就被天下人所嗜爱。遗憾的是石马井泉没有遇到陆羽的品鉴,感通寺茶没有遇到虎丘和尚的焙制!


《湖州志》记载:长兴县啄木岭的金沙泉,唐朝的时候是每年制造贡茶的地方,该地正好处于湖州、常州两郡(府)的交界处,泉水处于沙中,平常没有水。每年开始制造贡茶的时候,两郡太守(知府)都来到这里,履行完备的礼节,拜读诏敕,祭祀泉水,顷刻间泉水涌出。当晚清泉四溢,等到进贡皇家的茶叶制造完毕,泉水就稍微减小了;进贡中央各部堂官的茶叶制造完毕,泉水只剩一半;等到太守(知府)所要的茶叶制造完毕,泉水就干涸了。一旦太守(知府)用泉水制造茶叶的日期延长,就会有上天示警的灾异,有时会出现凶恶的野兽、毒蛇、山间的鬼怪、阳光下的幻景之类的怪异现象。一般商旅之人多用顾渚泉水造茶,无法沾溉金沙泉水的惠爱。如今的紫笋茶,就是用顾渚泉水制造的,也非常好。


明代高濂《遵生八笺》中说:收藏茶叶的方法,用箬叶密封包裹放入茶焙之中,两三天一次进行烘焙,火的温度应当像体温一样,这样茶中的湿气自然祛除。如果火力过大,就会使茶叶焦枯,不可饮用了。


明代陈继儒《太平清话》(一作周亮工《闽小记》)记载:福建武夷山、紫帽、龙山,都出产茶叶。当地的僧人不善焙制,采摘之后先蒸后焙,所以茶色多呈紫红,只配供应宫中洗涤所用罢了。近来有采用松萝茶的制法进行焙制的,经过试验,色泽香味都很充足。经过一个月,茶色依然紫红如故。因为以此法制茶的,不过是当地的几个僧人罢了。谈论三吴地区的制茶方法,转相仿效,旧态毕露。这就好比古人谈论琵琶弹奏方法,假如数年不弹奏,就把原来的调子全忘记了,而后再用三吴地区的制茶方法进行焙制,或许有其适当之处。


徐桂(字茂吴,明长洲人)说:“把茶叶装在大瓮中,瓮底放上箬叶,瓮口密封,颠倒过来放置,这样就可以使茶叶经过夏天也不变黄。这是因为其气味不会外泄的缘故。”子晋(清宗室文昭,字子晋)说:“茶叶应当放置在有盖的缸内,缸适宜砂底,这样就不致产生水汽而经常保持干燥。仔细谨慎地密封贮存,不宜见到阳光,见到阳光就会产生潮气而有损茶味。贮藏还不宜在热处。新茶不宜马上饮用,贮藏过了梅雨季节,其味道才会充足。”明代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中说:松萝茶的香味馥郁,庙后的界茶香味清淡,顾渚茶的香味扑人鼻孔,品饮口感都不一样,却都会令人难忘。然而其中的奥妙在于制造,大凡天下正宗的名茶,其本性都相近,只是制造和品饮的风习相去甚远。我曾经在深夜饮酒而醉,打开张震所赠送的顾渚茶,连饮数杯,随即清醒。


清代宗室文昭(字子晋,号芗婴居士)《古集》中说:桐花颇有清淡之味,于是收桐花用来熏茶,命名叫做桐茶,有“长泉细火夜煎茶,觉有桐香入齿牙”的诗句。


清代王复礼(字需人,号草堂,钱塘人)《茶说》中说:武夷茶从谷雨到立夏采制,称作头春;大约间隔两旬再采,称作二春;再间隔两旬又采,称作三春。头春茶叶粗味浓,二春、三春茶叶逐渐纤细,味道也逐渐淡薄,而且带有苦味。夏末秋初再采摘一次,称作秋露,香更浓,味也佳,但是为了来年考虑,珍惜茶树而不能多采。茶叶采摘之后,用竹筐均匀摊开铺好,悬架到通风而且阳光充足的地方,称作晒青。等到其青色逐渐消退,然后再进行炒焙。阳羡的片只蒸不炒,以火烘焙而成。松萝茶、龙井茶则是只炒而不焙,所以其色泽更为纯正。只有武夷茶兼用炒法和烘焙,烹点之时茶色半青半红,青的是炒色,红的是焙色。茶叶采摘之后要摊开,摊开之后要摇动,等到香气散发出来随即炒制,超过或不到时机都不行。经过炒制和烘焙之后,还要拣择去掉其中的老叶和枝蒂,使之色泽一致。超全和尚有诗写道:“如梅斯馥兰斯馨,心闲手敏工夫细。”可以说形容殆尽了。


王复礼《节物出典》中说:《养生仁术》记载:“谷雨日采摘茶叶,炒制、收藏合乎标准,就能治疗痰疾以及其他各种疾病。”清代屈擢升《随见录》中说:大凡茶叶见到阳光就使茶味受到侵夺,只有武夷茶喜欢阳光暴晒。

武夷山制造茶叶,其中的岩茶以僧家所制的最为得法。至于洲茶,采摘回来要逐片拣择其背上有白毛的茶叶,另外炒制和烘焙,称为白毫,又叫做寿星眉。采摘刚刚萌发的茶芽,一个茶芽尚未舒展开来的,称为莲子心。连同茶枝二寸剪下来烘焙的,称为凤尾、龙须。总之都是追求制作方法的新奇,以便欺骗世人,谋求高利,其实都不足以取法。

文/网络综合

由云茶协会八点建议引发对古树茶行业的思考

文/黄小元


2017年6月15日,云南省茶业协会向省有关部门,就云南茶叶产业发展提出了书面八点建议(以下简称建议书)。此建议书一出,引起了茶界激烈讨论,业界有关人士解读观点也层出不穷,给云茶从业人员及广大消费者带来了不少困惑。云茶协会的前身是学会,成立较早,邹老先生是茶界老前辈。客观地说,协会及邹老为云茶的发展,做了大量的积极的富有成效的工作。该建议书大部分内容正视了云茶发展中的突出矛盾,揭露了产业振兴中的严重问题,也大胆提出了富有前瞻性的建议。但由于没有深入剖析,也引来了业界质疑,甚至批判。


质疑与批判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建议书中第四条:正确认识生茶,修改相关标准,让消费者知晓生茶的本质——晒青绿茶,妥善解决生茶在流通领域“打转转”的现象。


这一建议让大部分专家、学者及从业人员通俗解读为:新生茶不是普洱茶。笔者认为:云茶协会此条建议牵涉两个领域,前段讲的是学术研究,后段讲的是产业经济。而解读者又把两个问题混而为一。换句话说,建议者把“晒青绿茶”当作生茶的“本质”,从学术研究上讲,缺乏严谨。生茶“打转转”的现象是经济问题,应由市场来调节。作为解读者,又把学术讨论与商业经济纠缠在一起,自然理顺不清。


二是建议书中第二条:「宣传导向从“老茶”、“山头”、“古树”中跳出来,各级政府不为“老茶”、“山头”、“古树”站台,实实在在做好基本产业。」


这一条不仅含摄学术、经济,还涉及政治。多少年的茶算“老茶”?多少年的树算“古树”?多大面积内算同一“山头”?这是学术问题。从“老茶”、“山头”、“古树”中跳出来,这是经济问题。各级政府不为“老茶”、“山头”、“古树”站台这又是政治问题。问题的最棘手在于,这一句话既否定了整个产业近百年的发展历史,又抹杀了现如今产业发展中有目共睹的事实。严重地说,这一建议,伤害了几代人,又打击了一大片。


此建议书事关云南古茶树及古树茶,笔者作为云南省古树普洱茶收藏研究会(以下简称古普会)创会会长,有责任、有义务发表个人见解,供大家共同分析讨论。


首先申明,本文仅代表笔者个人观点,未经古普会常务理事会讨论审核,不代表古普会协会组织意见;其二,本人一向尊重所有为云茶产业奉献过的茶人,特别是老一辈专家、学者,文中观点只对事不对人;其三,茶门深似海,学无止境,文中观点为本人习茶仅十五年来,所学所悟,加上行文仓促,当中难免会有漏洞或不足,欢迎有识之士批评指正,如今后通过讨论或实证,证明文中观点错误,我一定修正并答谢。


结合云茶协会八点建议书,以下,我将以制茶工程师的身份来探讨学术,以古普会创会会长的身份谈及产业发展,以茶气修炼者、中道行者的身份来表达主张。为了行文需要,三者身份会重复穿插,敬请读者区别理解。笔者将从讨论云茶前需要认识哪些问题入手,来提出云南茶叶最合道,云南古树普洱茶最显德的观点。

 


讨论云茶前,需要认识哪些问题


一、云茶有大美大爱,也有小痛小痒。


在植物学上被划分为“茶科”的茶树,有400多种,其中超过一半的都生长在云南。从野生到过渡,再到人工栽培,云南悠久的茶叶历史和丰富的茶叶资源,书写了一部伟大的茶叶发展史。


云茶,既是中国茶历史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又是云南省的经济支柱产业之一,令世界茶人为之惊叹。可以说,云茶,是上天给予云南的馈赠,也是云南给予天下的馈赠。它既是云南的茶,也是中国的茶,更是世界的茶。从哀牢山原始密林中的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现如今一片片灵性嫩叶惠及五湖四海;从26个少数民族的勤劳智慧,他们自给自足,到千万级的从业人员深入深山老林,与茶农同吃同住,守护茶园,改进工艺,梳理历史,挖掘文化,穿梭于大街小巷悉心推广,才得以走进平常百姓家;从马匹一步步穿越天险,为藏区同胞送来解毒之良药,再到漂洋过海,为大马华人和港台同胞忆昔祖国情结,品饮家乡味道。这一路,我们走得很长,也走了很久,凝聚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辛勤汗水。我们欣然看到,云南茶农的生活改善了,云南茶产业的名牌打响了,全国的茶叶从业者成长了,全世界的茶叶消费者也受益了。可以概括,云茶发展史是一部云南少数民族与全世界人民智慧结晶、共融互进的成长史。对云茶之大爱大美,我曾经从自然、经济、文化三个方面总结了三句话:云南普洱茶是上天给予云南独特的神奇馈赠,是中国茶边缘化的主力军,是中国茶走向世界最有力的桥梁和纽带。特别是近十年来的云茶发展,我们可以通俗地认为:解决了茶农生计,丰富了茶人情感,点燃了国茶希望。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在发展的过程中,某些地方生态破坏了,某些文化变味了,某些历史歪曲了,某些商业过头了。这是一切事物的发展规律,但是,历史的车轮,始终在往前走。发展中的问题,解决只是时间,发展中的代价,不是不还,而是在若干年后,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代偿,包括我们的每一个起心动念,亦或身口业障。


所以,当我们今天,不论是从历史、科学,还是经济、文化,亦或还夹杂政治,来审视、反观、描绘云茶,当你小处有疼痛时,多想想云茶的大爱与大美。即使你可能因云茶而受了伤,但也要擦干眼泪,再端起茶杯,毕竟,伤你心的其实不是茶,而是人。


二、提问者是谁?他的初心是什么?


任何问题都呼唤一个答案。然而,解答往往取决于问题本身:谁在提出?为什么会提出?发问者期望回答者从哪些方面,以什么方式来回答?问题背后的问题才是真正的问题,它关系到背景和动机,而真正的问题一定是有结构的。


省茶协此次严正提出“修改标准”,其实质是再次发问“什么是普洱茶”?显然,他们不是从云南茶叶史的角度来提问,而是以茶叶科学的名义来提问。在中国茶叶史上,我们不难发现,茶叶理论的更替并不是由理论与观察之间的逻辑关系决定,而是由茶叶科学家共同体决定的,而且往往是一种非理性的历史裁决。更有趣的是,一些新的茶叶科学并不是通过臣服某些专家,而是待它的反对者最终离去,待慢慢熟悉后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在茶叶史上,科学与非科学的界限从来就是模糊不清,这种界限会随着历史的变迁而变迁。普洱茶名称的由来,标准的多次修改都是如此。“科学”“标准”本来就来自西方,要真正理解“科学”,讨论“标准”,我们需要进入西方的语境,但它又会挑战我们的传统思维和文化,在西方科学的概念里,所有的“标准”都是被人为定义出来的。


回到问题本身,省茶协提出修改标准,其实可以洞见,他们希望将09年国标中新定义的云南普洱茶改回到03年由省茶协牵头制定的云南省普洱茶地方标准,其两者之间的核心差别就在于:明确后发酵。按照03地方标准,普洱茶定义应包括人工发酵与自然后发酵,也就是说未经自然后发酵的只能是“晒青绿茶”。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指标才是明确后发酵的临界点?如果是时间,会是多久?通常支持此理论的会把04年农业部颁布的标准拿出来,该标准明确规定人工贮存10年。可是,在后期陈化实践中,相同时间下不同地方,又有显著差别。如果是理化指标(有学者指出采用茶多酚含量来区分),可是,云南茶叶四大主产区,其自然地理环境“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各产区间的茶树品种也是丰富繁杂,化学物质在先天就已有差别,再加上后期存放于不同地点,其差距更加明显,定量似乎很难。由此看来,也不尽科学。当然,有人会站出来说,截止到目前,有关普洱茶的药理作用,无一不是在熟茶上实验得出的,这只能说明也恰恰说明了普洱熟茶的健康功效,但并不能因此否认生茶的饮用价值,笔者至今更没有查阅到生茶存在健康风险的相关论文。


什么是提问者的初心?就是你提问为了什么?为了谁?纵观云茶产业发展过程中,所提问题之多、争论之久,概括起来有三:一是为了企业发展的差异化定位。如拼配与纯料之争、生茶与熟茶之辩、台地与古树、山头之王、后、将军等属地之争,他们是为了塑造品牌、扩大市场占有率。二是为了个人在茶行业的地位影响。在他们看来,没有了话语,也就没有了影响,没有了粉丝,曾经那些学茶路上当作宝贝捡来的垃圾不好处理,故而失去了个人效益。他们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口袋,而不管别人的死活。三是以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中心,基于对生命的终极关怀和自然的无比敬畏,从产业着手,深入基层,撸起袖子,在实干中总结经验,探索创新,对历史提出疑点并一点点论证,对工艺勇于创新并一步步实践,对文化加以践行并一字字修正,他们在思辨中,理越辩越明,行越走越精进。他们为自己,也为产业,更为百姓的健康。


那么,云茶协会八点建议,属于以上三者哪一点?或是各有掺杂?我想表达的是,这三者完全可以对立统一,只要行业大势好了,企业小家才会好,这叫顺势而为,只要企业小家好了,个人才会好,这叫有家才会有我。如果,一味追求个人影响力,无视组织,不尊重云茶发展的历史与现实,强行站在云南千万茶农和数以亿计的消费者对立面,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样的初心是不受待见的。


三、多元化的市场,个性化的需求,这是趋势。


我们已经告别了计划经济时代。在市场经济体系下,产品和服务的供给与需求,一定是复杂的、多元的。它的效率与活力是建立在自由、公平与文明上。这种吸纳和兼容,正意味着多样性与丰富性将永远成为趋势,并不断更新换代。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古茶园自然的形态、自然的生态和自然的传衍中等到启示。因此,当我们从经济角度来讨论云茶的现状与未来时,一定要相信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明确经济主体的责权,充分认识经济运行的基础就是竞争,八点建议中的政府“站台”,已经模糊了政府在经济中保护秩序、实现调控的职能。


需要指出的是,从产业经济角度上讲,云茶现在还处于农业时代向工业时代发展过渡的社会经济转型时期,伴随茶叶现代工业和服务业的发展,多元化特征将进一步加大。另一方面,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新时代的人们,特别是年轻一代,其价值观、审美观也已出现分化。各行业都将面临以满足个体特性需求和服务的新一轮角逐。


因此,当我们要讨论云茶产业的方向,甚至有人谈到引导时,是不能置市场特性与个性趋势于不顾,而满足自我狭隘意识的自喜分别。只有充分尊重其存在合理性的基础上,构建好诚信体系,市场自然会优胜劣汰。由此可见,“山头”“老茶”“古树”,都有其市场合理性,它满足了不同茶人在不同阶段中的需求,如果要有问题,那只是诚信的问题,抨击者不能因为自己做熟茶就说生茶不好,不能因为经营古树,而就否认台地茶。


四、学术研究要耐得住寂寞


八点建议中第四条:「正确认识生茶,修改相关标准,让消费者知晓生茶的本质——晒青绿茶。


这属于学术范畴。这句话我理解有三层意思:一、绝大部分消费者并不知晓生茶,这是讲现状,也可谓缘起;二、云茶协会通过研究掌握了生茶的“本质”,即晒青绿茶,这是学术结论;三、建议修改相关标准。业界多名知名茶人依此论点直接解读了“生茶不是普洱茶”,并含沙射影地指出“生茶伤身体”。


学术一词,作为对存在物及其规律的学科化论证,在学术界,也常常被“实践”所冲击,导致学院派与实用派在许多知识领域产生紧张,茶协会此番论点,在茶界足以掀起一波风浪。


学术如何探索,有省茶协会的自由,文章如何表达,也有邹老先生的自由,问题是,邹老先生和省茶协的认识与主张,在茶叶科学或道统文化里能够找到支持的依据吗?


我们首先来解读“本质”。该词出自晋刘智《论天》“凡光之所照,光体小于蔽,则大于本质”。从字面上理解,本质,是蕴藏于事物内部,相对稳定,不易变化的,是事物的根本特征。也可以解读为本来的形体、状貌或本来的事实。那么,“晒青”是云南少数民族在长期的茶叶制作实践中,不断实验、改进、总结出来的,怎么会是生茶的本质呢?绿茶是陈椽教授为了区分中国茶类,按照加工工艺而作的分类,也就是说,云南的茶叶鲜叶,依据适制性,可以制成红茶、绿茶,也可以制成普洱茶,那么绿茶又怎么可能是生茶的本质呢?所以说,晒青与绿茶只是一个现象而已,只能称之为生茶本质的表象特征,它是相,而不是性。


生茶的本质是什么呢?是茶,是一片叶子。这片叶子你用蒸青、晒青、烘青等不同工艺,做成红、黄、绿、白不同色泽的,有针、螺、平、扁不同形状的,或散、或砖、或饼等不同型制的,它们统统只是相。你用它煮着、泡着喝可以,摆着看也可以,闻着香还是可以,它只是用,但它的本质还是茶,还是一片叶子。至于有人喝到风花雪月、青山入座,甚至顿然开悟,也有人只感觉到好解渴,那只是个人福报,因缘和合不同罢了。那么茶的本质又是什么呢?茶的本质在不同的层面上,可以有不同的解释。道家可以理解为茶与万物相通,佛家讲禅茶一味,茶亦真空妙有,儒家可以解释茶是人与茶树互动创造并融入审美的过程。医家则可认为茶同属阴阳,气与味是茶的一体两面。在科学上,茶的本质就是由水分和干物质组成的世界三大无酒精饮料之一。


由此不难看出,省茶协把生茶的“本质”理解错了,而多位茶界名人解读“生茶伤身体”更是缺乏严谨。我们要问:有调查数据吗?有分析报告吗?伤不伤身体,不是“生茶”的问题,是“用”的问题!砒霜能治病,人参也可害命。茶叶的“体”没弄清楚,“用”肯定出问题。好比如金属可以制成刀,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你总不能拿刀来兴师问罪,更不能把金属打入冷宫吧。从中医养生来看,生茶伤不伤身体,需要运用整体思维,辩证施治。你是什么体质?你一天喝了多少?在什么时间喝?农残有没有超标?加工是否清洁卫生?仓储有没有引发霉变?


笔者不是从事茶叶科学研究,但作为制茶工程师,常年在云南大山深处,与古树相依为伴,对茶园养护、生熟茶制作工艺、后期陈化等,都曾有过长期的实证,在实践中也总结了一些心得。今也借此机会,表明学术研究要耐住寂寞的观点。《云南古树普洱茶感官审评评分标准》与《云南收藏级古树普洱茶(生茶)标准》是2017年1月作为古普会协会标准颁布并在会员内部实施的,这两份标准,我起草于2009-2014年,几年间,不断否定修正,2015年才基本成型,但还是担心会误导同行,给组织带来负面影响,所以2015年以个人名义发布,以征求有识之士的批评和建议。经古普会第一届理事会讨论并通过,把它作为协会标准在今年初颁布后,也引起多位专家学者的质疑,甚至嘲笑。由于笔者研究的方向是茶叶生命能量,借了“茶气”这个假名,在他们看来,当中诸多观点与主流之科学意见相悖,在个别知名专家眼里,更是歪理邪说,致使云南茶叶相关刊物都不敢公开发表。我提出的“品茶八卦”学说及撰写的《归真茶修铭》都是从2005年起,历时十多年,每字都反复修改、实证,才得以成文。当中酸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以我自己的亲身体会说事,并不是标榜什么,只想在学术研究上表达三点:


1.学术研究要以利益大众为出发点;

2.学术上要敢于承认错误,勇于纠正偏差;

3.学术研究如果只追求“术”,远离“道”,它是不可能回家的。


五、别被“名相”迷惑,云茶发展的根本在于合“道”。


茶叶科学同其它学科一样,如果要在西方语境中,执着文字的“名相”,希望科学家们给出一个权威的标准答案,似乎并不太可能。每一个答案都可能受到同行们无穷无尽的诟病,让人莫衷一是。对于这一点,支持修改标准的人士自然深知,于是他们会换一种策略,从07年普洱茶产业危机着手,让多位大家甚至包括院士、教授纷纷发言,将云茶经济衰退现象的罪魁祸首直指标准。这明显是断章取义,以偏概全。云茶,尤其是古树普洱茶的发展的根本就在于:合不合道。


道是万物的源头,是生命能的本源,也是我们中华文化的核心。我们今天所享用的每一片茶叶都是“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势成之”。道生一切,一切亦含道,故云茶亦是如此,只是我们的人心把它扭曲了。我曾经在日记中写下这么一段话来形容古树普洱茶的现状:“许多人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古树茶,有幸喝到了又不一定喝得懂,喝懂的也许懂错了,懂对的人又不一定幸福。”之所以有如此感慨,是因为我们凡夫俗子,在面对古树茶时,被名山名寨、树龄、春秋茶、单株、大小树、向阳背阴、阴干、手工石磨等等“名相”绑架了,我们住在这些“名相”上,身心是不可能真正做到通透。心不开,则身也就不开,身不开,气则不通,气不通则无法与天地一体。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对同一款茶的感受只代表其当下与这杯茶因缘和合的结果,任何人的感受都没有对错,正如佛家所讲的“万般皆是业,半点不由人”。

 

当今茶叶科学对茶叶这个“物”的解析看似很充分,在已探知茶叶里十多种大类物质中发现了200多种化学成分,但实际上我们是否又看到了科学它也有无限的无知一面?这种无止境地细分下去,最终科学家们又看到了什么呢?商人习惯将某单一化学成分的功效来告诫世人,可知单一元素并不是一个生命体?笔者曾多次向从事茶叶科学研究的学者表达自己的担忧,茶叶科学基础研究如果不回到“道”的层面,其应用可能将中国茶叶引到万劫不复的地步,而那时,留存的古茶树,其最深远的价值才可能真正被世人认知。


其实,古茶树给了我们人类太多的启示。我们看,古茶树的主杆、分枝、叶花果都是呈现出来的相,但我们问,它们从哪里来?是天地孕育而生,四时之法成。再问茶叶健康的根本在哪里?在土壤里、在空气中、在四季的转换下。几百上千年的古茶树一路风雨走来,我们凡夫俗子习惯了“眼见为实”,孰不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比如,茶自媒体多位作者通常喜欢把消费者引导到枝端末叶上混稀泥,以科学普及的名义,自作分别,文辞很优美,内容很空洞,尽在外围转转,而不得根本。


几百年来,古茶树每年如期绽放生命,向人类奉献甘露,它需要我们人类“为”了多少?我们人类又能为它“为”多少呢?云茶的发展大计难道不能从中吸取点什么?!

  

笔者曾经在一个非正式会议上与有关政府官员交流,当中在被问及云茶发展中政府该如何作为时,斗胆提出“百片茶园三晒”的想法。一晒茶园全年空气质量监测及茶园土壤养分、安全性应用评价结果;二晒史上最严、世界上最高标准的农残检测结果;三晒茶园全年产量及供销明细。此举即为晒云南的天,晒云南的地,晒云南的人,让全世界的消费者在云南的阳光行动中真切感受云茶魄力,由此,诚信系统才有可能开始重建,这足以让那些假产品、伪文化、偏人心无处可逃。官员听罢,哈哈一笑,连说喝茶喝茶。


当然,我们要了解道,体悟道,特别是要接通道,就必须经历一个安立名言的过程。没有“名相”的分别,我们对物的解析是不可能深入细致的。但是,如果你把它当作唯一的、最终的追求,执迷而不悟,则最多在“术”“器”上有所收获,这样只能隐于小成,不可能融会贯通,那将错失云茶的发展大道。

 

笔者归纳的以上五个问题是希望同仁们在讨论云茶问题之前,在云茶的事实判断上能够有一个共识,基于这些共识,才有可能彰显多元化的价值判断。在这种健康的、足够大的文化生态圈里,百家争鸣才体现意义。


今天,笔者借此机会提出一个学术观点:在世界茶叶产区中,云南茶叶最合道。在六大茶类中,云南古树普洱茶最显德。下面就此展开论述。



在世界茶叶产区中,云南茶叶最合道

 

一、云茶生态的整体性出类拔萃,象征道的全。


“道是全”,代表着整体。意思是不可分割,也是朴、素的状态,否则,就不合道。首先我们看云南茶区的地理,从北纬21-26度,东经97-105度,海拔从100多米至3000多米,这是指空间。再看时间,从一千多年的野生古茶群落至800多年前的人工栽培古茶树,还有大量明清时期种植留下来的古茶园,再到80年代人工开荒大面积种植的台地茶园。在如此大的跨度下,它们彼此整体相联,比如人为引种、自然飘移、精制中的拼配等等,除了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有人类的智慧结晶。中华五十六个民族里,云南就有26个少数民族,其中20个民族以茶为生。云茶就是一个大家族,可以人文一点说,也许你正在沏泡的那杯茶里,800年前的祖宗和十几岁的孙子正在对话,300斤的壮汉与腰围一尺八的青春美少女正在共舞。在这场超越时空的艺术盛宴中,可能还有一丝布朗族少妇采茶时不经意流下的幸福泪花,轻轻飘来烘托气氛。而此时,你耳边或许又回响千年前荡漾在世界屋脊天险上的马匹铃声。试问,以云茶之整体性,这种波澜壮阔的如史诗般的多民族大团结、大融合,其它茶如何能比?


二、云茶的丰富多样性独具一格,象征着道的遍在。


天地万物为道所生,道也在万物之中,万物自成一体,彼此互含互摄。按植物学科划分,全世界茶组植物迄今有47个种,3个变种,而在云南就有37个种,2个变种。如此庞大的基因库就分布在云南方圆39万平方公里。大家都知道,云南有一个美誉——“天下植物王国”,在已发现的全国约3万种高等植物中,云南拥有1.7万种,品种涵盖热带、亚热带、温带甚至寒带,与这些植物共生的还有1737种脊椎动物,一万多种昆虫。千百年来,在云南这片多民族共融的热土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百姓守护茶园青山,茶叶滋润千家万户。在喧嚣的城市一角,你端起的这杯茶可能是:百岁的采茶人在万亩古茶园将千年古茶树的新芽采摘制作,经几十年风雨多次易地而陈的甘露,你是否会感叹云茶的这片叶子怎们会有如此的丰富多彩,如此的浑厚天成,难道世界产茶区中,还有哪里比云茶更象征道的遍在?


三、云茶工艺朴拙、道法自然,象征着道玄同阴阳二象。


道由有物混成,至后复归于无物,正表示着道具有二象性,正所谓常有常无,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在这里,我先要阐述近十年来,本人对茶气研究与修炼的一些体会,否则不好理解。“气”与“味”,是茶叶的一体两面,气属性,味属质。两者同属阴阳,不可偏离。尤其是气更不可少,阴中有阳,才能使味不致停滞在体内,性尚未补,反损元阳。气的有无,代表茶的生死,活茶才能养生,死茶只会耗气。气与质,好比无与有,真空妙有不二,不二才是中道。


我们举例来加以说明云茶工艺中的玄同阴阳。云南的古茶园大多分布在原始次森林中,茶树不同程度吸收了阳光,这里产生了阴阳。采摘从芽头、一芽一叶、二叶、三叶甚至黄片,这里面又有不同的阴阳。通过人工铁锅杀青,受情绪、技艺等诸因素影响,又产生了阴阳。


特别值得提出的“晒青”工艺,云南素有“一天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同一工艺下,毛茶同具阴阳二象。在熟茶发酵过程中,受水份、空气、堆子的长宽高度、翻堆的次数、发酵的周期等诸多因素影响,其阴阳相互对应,又相互转化,云茶“越陈越真”(这是本人2014年提出的另一个主张),使得云茶的拼配工艺里,师傅们可以跨产区、跨季节、跨年份、跨树龄等诸多技法,让其茶之阴阳互为根用。有人说,普洱茶是六大茶类加工工艺最简单的,但是,正是这种简单,蕴含了“辅万物于自然而不敢为”的深刻道理!类似于黄片、茶梗、老茶头等等云茶特有的产品,不是没有用,是你还没有掌握它的用处而已。类似于不同产区表现出来的强苦、奇香,不同时期陈化表现出来的“酸”味,它们在用法上各有不同功效。如果你不用专家的眼光来审美,而从受用的角度来辩证分析,你会发现,云茶的工艺正是“大道”。

 

那些以复杂工艺为由,试图抨击云茶加工的人们,似乎对茶气未曾深入了解。茶叶自采摘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像我们人类从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在耗气了。从茶叶生命能量角度来讲,茶叶在没有完全裂解前,能量是最充足的。工艺越复杂,消耗的能量也就越多,其气必有损。本人总结的茶气至高境界:“上下贯通归中脉,循环不已达四肢”,中国茶达此境界者,绝大多数来自云南的古树普洱茶。从中医四味五气来看,云茶的独特地理、生物多样性造就了上佳原料,而工艺大道至简,返朴归真,顺其自然,再加上岁月的沉淀,让茶叶体内的秩序恢复井然,使得云南普洱茶,特别是云南古树普洱茶,其归经之多,运行之广(茶气向上、向下、向内、向外、循环、整体),在六大茶类里,首屈一指。这为茶友的“妙用”提供了无限广阔的空间。当然,也正因为云茶之阴阳的复杂性,制茶者的功夫便有了高低。大多数制茶人只知利用阴阳,而不懂玄同。本人提出茶气五要义“清、顺、足、神、化”,其出神入化,即茶之阴阳玄同至不可测,茶气直贯中脉,周遍全身,无所住又无所不在,其中奥义,实在妙不可言。

 

综上所述,依据道的内涵,站在茶叶生命能量的高度,综合原产地、工艺及陈化因素,可以得出结论:云茶,在世界茶产区中,是最合道的。

 


云南古树普洱茶在六大茶类中最显德


道是一切德行的根据,回到道的功夫便是德。德,则是成全的功夫。道是遍在,但如果隐而不显,就不知中庸的大用。因此,从成全的功夫上来讨论,云南古树普洱茶在六大茶类中最显德。


一、云南古树普洱茶是世界茶叶的茶母,其生诸茶,与德之成万物异曲同工。


但凡是物,就有质碍,就有物的有限性,其行曲,是物性的使然。如果该物能自觉回到所具的道,并依道而行,虽然有限,却可以活在无限中,回到道的具足且恒常中,正所谓曲成万物。


现在,无论你身处何方,品饮何茶,如果从基因遗传学来说,将这片叶子溯源,将有80%的概率要回到云南的大山中。云南现有几十万亩的野生古树茶群落就是活生生的标本。我曾经总结了一句话:云南古树普洱茶是普洱茶的根,中国茶的魂,世界茶的魄。正是基于这一点,我们肉眼能看到的千年野生高杆茶,正走向衰老甚至死亡,但它们的生命真的结束了吗?现在这片延续它生命的绿叶,你是否可以感应它原来走过的路?


二、云南古树普洱茶随自然而生,依道而行,正是不争之德。


德依道而行,成全万物而不居功,并功成身退。云南古树普洱茶,根深叶茂,与其所处自然同呼吸,共命运。其本身具足,无需外力替代,便可年年常青,焕发勃勃生机。在这种生态圈里,落叶是肥,自身免疫力便是药。没有阳光就向上长,水分不够就向下伸。与害虫嬉戏,与天敌同乐,无知的人们砍我头,折我臂,我依然坚强生长,吐露芬芳。贪婪的世人驱赶我的邻居朋友,我又在孤独中歌唱。


古树茶的这些优秀品格,均是自然而非他然的。正所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功成而弗居”。其充分展示了道隐无名。请问,在六大茶类中,有哪一个品种能像云南古树普洱茶一样,上善若水,内具深慧,却又对外无求?


三、云南古树普洱茶和光同尘,其无形之气正如德之大智若愚。


太阳不下山,月亮就无法发光,生命的耀光大而化之,和其光,便回归于道。回到道中,万物皆通于道,自己逍遥又不碍他物自然,与万物同生,此乃上德。和光同尘后,便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正如德之“虽智大迷”。


云南古树普洱茶的核心价值在于它的“无形之气”。正如中医能治病的真正秘密在中药之“气”。《黄帝内经》通篇所论述正是“以一气以贯之”。然而,古树茶这种出神入化,甚精甚微的“气”,都是深藏而不露,人们日用而不知,所展现出来的大智若愚,真空妙有,让进入茶修的茶人回光返照,修炼身心,激发世人探索深层次生命的精彩与奥秘。


灵性是茶叶活性表现的最高境界。茶叶的“活性”来源于茶之“气”。它随自然而动,遇气尽则止。本人撰写的“归真茶修铭”第二段“茶之灵性,乃其汇雨露之气,蕴山川之灵,化天地之精,承匠人之神,兼调百代之和”,此感悟正是得益于对云南古树茶茶之气的常年体验。六大茶类中,各类茶之气不尽相同,如果从“天时、地利、人和”来分析,并结合“气”与“味”的玄同妙用,特别历经岁月洗礼,茶气形态越来越逼真后,云南古树普洱茶茶之气是当之无愧的众妙之门。


行文至此,忽有一丝悔意。每个人习茶所走的路都不一样,所站的角度也不尽相同,更何况,但凡文字都是指月手,其表达本身都会有缺有漏。希望当中观点不要引起误读。但愿能给热爱云南茶叶、深爱云南古树普洱茶的人们打开另一扇小窗户,从中领略云茶的另一番美景。


当然,你们也不要相信我,那叫迷信,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因果,在古茶树和古树茶上的每一滴用心,它都会回馈与你,只是时间和方式不同罢了,仅此而已。

 

归真合十

 

作者系古普会创会会长、制茶工程师、归真居士






雨润雅安生茶香

成都西南方向百余里,便是雅安。

雅安地处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的交汇地带,素有“川西咽喉”“西藏门户”之称。雅安的蒙顶山,是成都平原向西延展的第一个台地。这里山岭环抱季风,暖湿气流交汇,在喇叭口状的蒙顶山东面升腾翻滚、飘然降落。丰沛的雨水,造就了独特的“天漏”气候,让雅安享有“华西雨屏”之名。

雅安原称雅州,清人杜紫石在《雅州赋》中描述:“数小城之‘三绝’,缠绵银丝兮,谓之雅雨;江中美味兮,谓之雅鱼;二八俏丽兮,谓之雅女。”雅安“三绝”之首,便是“雅雨”,当地人说,一年365天,雅安竟有300天在下雨。天漏一说,贴切无比。

雅安的雨,儒雅舒缓,如细线如花针,柔丝万缕。微风一吹,雨雾飘散粘挂万物,水凝珠晶莹剔透,盈盈欲滴。凉爽温润的空气,飘过山谷河流,拂过万户千家,相遇了雅安漫山遍野的茶树。

茶树从此有了新的生命,雨雾蹁跹,碎步跳跃,衍生了灵妙与轻盈的韵致。陆游写美人的手,用了“红酥手”来形容,雅雨也是这样的“手”,柔若无骨,拂去了茶树的尘埃落灰。雨脚不歇,绵绵密密,织起了重重帘幕,濛濛雾气,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磨砂屏障。

雅雨落不完,雨雾散不尽。高岭低坡,凝神观望,才能见其影影绰绰,映照出了深深浅浅的茶林。

茶圣陆羽称茶树为“嘉木”,雅安却对“嘉木”统称为茶树。这里的茶树与别处不同,它生来便和雨雾相依相伴,呼吸吐纳,无不潮润清新。茶树不受干渴之苦,泥土油黑蓬松,根须生长到哪里,都能快活地饮到水分,不急不躁,郑重对待自己的生长节奏。

雨雾弥漫,茶树是大地一抹绿,雨散雾尽,却是一份从容意。茶树姿态沉稳,向地层探出须根抓握泥土,神色自若地向蓝天伸枝展条,如同山脉一样自然,如同河流一样坦荡。叶繁枝茂,是渲染天地间的一片翠色,一种生动;寒来暑往,是四季流年的一个注脚,一声回响。

雨雾和茶树相缠相绕,枝叶浸染,漫漶一幅墨色相宜的画面。茶树叶片晶莹,水光闪跃,雨水洗涤了一身凡尘,显得轻松而舒阔,带着恬淡的神情,在山顶俯瞰众生。可这又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它的清新自在,只会让人心宽地远。茶树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宠儿,是当之无愧的人间恩物。

谁也说不清是哪一天,哪一个时辰,那些蛰伏在茶树上的小绿点儿,裹缠了雨雾,凝固了春雨,忽然就有了金石乍开的蓬勃力气,抽枝而出,原本蜷缩安睡的叶片摆脱了酣梦,迎风招展,傲立枝头。茶叶饱足地享受天空降下的甘露,恰适的水土,焕然这般生机的茶树,蒙顶山脉,田野河川,皆是它们的故土家园。

蒙顶山高山茶园(郝立艺 摄)

嫩叶御风而生,贴雨而长,一日堪比一日丰美。诗曰“冰绡剪碎先春叶”,积蓄一冬的翠绿嫩芽展露出来,颤颤巍巍,却又自带严寒击不倒,风霜摧不败的韧性。

一山千行绿,从古望到今;纵横阡陌间,唯有山茶在。采茶女在日头升起之前踏入茶园,摘下芽头放入竹篓。她们的粉腮映上笑靥,投向茶树的亲切目光,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女,或是兄弟姐妹。茶,除了接受日精月华、晴日细雨的润养,还有采茶女给予的温顺和怜爱。

“采茶溪路好,花影半浮沉。”采茶女身姿曼妙,蓝花布巾裹头,土布带子扎腰,身上斜挂一个竹篓,迎着乳白的晨曦,身影渐渐隐没在茶园的树丛叶间。她们与茶园构成了自然图画的一角,淡淡几笔,疏疏化影,似乎履行一个古老而庄重的大地之约。

采茶女白净细长的手指,灵巧翩飞如蜂似蝶。也只有这样的手,耐性而温柔,才让茶树免去了许多羞怯和顾虑,愿意投奔似母如姐的掌心。嫩芽离枝别树,没有眷恋不舍,充满了顺其天意的柔和,心甘情愿挥别过往,跻身于小小竹篓之中。

摘下的新茶纤弱娇嫩,似二八少女,腰身单薄,容貌青涩,却已懂得了“年华既成,别母离家”的道理,并无撕心裂肺之痛。它虽稚嫩,却已有了柔韧的信念,坚毅的内心,生来为茶,性本淡泊,世间的一切风起云涌,不过尘烟过眼。

辞别生命的枝,这是一种离去,却也是新生的启程。茶叶如药草,只有从采摘的那一刻,它和人类的生活,发生了微妙而重大的关联,被寄存希望,被赋予意义。采茶女的竹篓倾空,新叶汇聚铺展晾晒,如一面镜湖,似一匹丝绸,绿若春水,宛然沉静。

我国文字记载,最早的人工种植茶,源于雅安的蒙顶山。蒙山茶叶,也就有了一份来处的悠远古韵。

西汉时期,雅安人吴理真的母亲多病,久治不愈。他砍柴时偶遇野生茶树,摘取茶叶,带回家煎服成水,尝味清新可口,其母饮下茶汤,渐自痊愈,从此身康体健。吴理真挖出野茶树,种植于蒙顶五峰莲花座心。一次为母尽孝的找寻,一次野外摘叶的探索,终于演变成一次人工种茶的驯化史。

嫩叶御风而生,贴雨而长,一日堪比一日丰美。诗曰“冰绡剪碎先春叶”,积蓄一冬的翠绿嫩芽展露出来,颤颤巍巍,却又自带严寒击不倒,风霜摧不败的韧性。

一山千行绿,从古望到今;纵横阡陌间,唯有山茶在。采茶女在日头升起之前踏入茶园,摘下芽头放入竹篓。她们的粉腮映上笑靥,投向茶树的亲切目光,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女,或是兄弟姐妹。茶,除了接受日精月华、晴日细雨的润养,还有采茶女给予的温顺和怜爱。

“采茶溪路好,花影半浮沉。”采茶女身姿曼妙,蓝花布巾裹头,土布带子扎腰,身上斜挂一个竹篓,迎着乳白的晨曦,身影渐渐隐没在茶园的树丛叶间。她们与茶园构成了自然图画的一角,淡淡几笔,疏疏化影,似乎履行一个古老而庄重的大地之约。

采茶女白净细长的手指,灵巧翩飞如蜂似蝶。也只有这样的手,耐性而温柔,才让茶树免去了许多羞怯和顾虑,愿意投奔似母如姐的掌心。嫩芽离枝别树,没有眷恋不舍,充满了顺其天意的柔和,心甘情愿挥别过往,跻身于小小竹篓之中。

摘下的新茶纤弱娇嫩,似二八少女,腰身单薄,容貌青涩,却已懂得了“年华既成,别母离家”的道理,并无撕心裂肺之痛。它虽稚嫩,却已有了柔韧的信念,坚毅的内心,生来为茶,性本淡泊,世间的一切风起云涌,不过尘烟过眼。

辞别生命的枝,这是一种离去,却也是新生的启程。茶叶如药草,只有从采摘的那一刻,它和人类的生活,发生了微妙而重大的关联,被寄存希望,被赋予意义。采茶女的竹篓倾空,新叶汇聚铺展晾晒,如一面镜湖,似一匹丝绸,绿若春水,宛然沉静。

2

我国文字记载,最早的人工种植茶,源于雅安的蒙顶山。蒙山茶叶,也就有了一份来处的悠远古韵。

西汉时期,雅安人吴理真的母亲多病,久治不愈。他砍柴时偶遇野生茶树,摘取茶叶,带回家煎服成水,尝味清新可口,其母饮下茶汤,渐自痊愈,从此身康体健。吴理真挖出野茶树,种植于蒙顶五峰莲花座心。一次为母尽孝的找寻,一次野外摘叶的探索,终于演变成一次人工种茶的驯化史。

茶之由来,与孝相关,与情相系。它所承载的善与美、真和醇,历经两千多年,从未有过变迁。

吴理真驯化茶树泡制茶品,取名“圣杨花”和“吉祥蕊”。悠悠中华历史,从此有了第一款有名有姓的茶叶,有着虔诚而美好的名字,寄托了吉祥寓意。唐玄宗天宝年间,蒙顶山茶被皇朝确立为朝廷正贡之品,贡茶历史绵绵延续,长达1170年。

千年光阴,无论朝代如何动荡,宫闱多少纷乱,蒙顶山茶一直是皇室权贵手中的一杯香露,在变幻的风云中,守住了沉静和泰然。它竟有这样鲜明的特性:离权贵如此之近,却又与喧嚣无关。

“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白居易将蒙山茶和古名曲《渌水》并列称颂,足见诗人对蒙顶山茶的喜爱。“旧谱最称蒙顶味,露芽云液胜醍醐。”北宋书法家文彦博对于蒙顶山茶的滋味,有着极为形象和传神的描写。宋代诗书画家文同是四川梓州人,对蒙顶山茶同样推崇备至:“蜀土茶称圣,蒙山味独珍。”

蒙顶山既是一座山峦,又因种植茶树,成为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吟咏的题材。是茶成就了蒙顶山,还是蒙顶山成就了茶,已没有人说得清,就在这相互滋养和衬映之间,岁月如水,静静流过日月星辰。

佛教传入蒙顶山是三国时期,永兴寺便兴建于此时,它被誉为“世界禅茶文化的发源地”,历朝历代采茶制茶从未间断。每逢春茶季节,身着杏黄僧衣的僧人,清晨时分穿行在茶树丛中,开始一天的忙碌。南朝吴僧樊川跋山涉水,只为求得仙方之茶,供献双林傅大士,终在蒙顶山的永兴寺完成心愿,奉茶而归。

唐代黎阳王为蒙顶山茶写下诗句:“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诗人眼中,蒙山茶实属“人间第一”,奈何当时蜀道太难,茶圣陆羽未能入蜀,一品蒙山茶的美味。这是陆羽的千古遗憾,也让后人不绝嗟叹。

大唐盛世,佛寺昌盛,蒙顶山上有三十六座寺院。大唐道宗禅师在永兴寺遍植茶树,把茶融进禅的意境,僧众在种茶、采茶、制茶中修行。茶是禅,禅是茶,正如日常是修为,佛心是凡心。

蒙顶山茶在唐玄宗在位时入贡,直到中唐,脱颖而出位列贡茶之首。荣耀的贡茶时期,蒙顶山由千佛寺种茶、净居庵采茶、智炬寺制茶、永兴寺供茶、天盖寺祭茶。五寺合力,营造了当年蒙顶贡茶的繁盛景象。

早在唐文宗时代,蒙山茶传入了日本。对于大和民族,蒙山茶意味着神圣的禅意,诗词的馥郁,高雅的情怀。茶与佛法一起,乘舟出海,在异国他乡,煮一壶水,沏一碗茶,乡愁袅袅,满室生香。这味与色,也是有着“大唐气象”的,端严之中有大慈悲,如同莲花,在黄卷青灯的背景中缄默绽放,触手生馨。

从天竺到神州,北宋不动法师在蒙顶山永兴寺一边喝茶,一边完成了佛愿。他把普度化成《蒙山施食仪》,成为东南亚各国僧人每天傍晚必诵的经文,成就了禅门经典,传扬天下。蒙山清峰产甘露,不动法师又被称为“甘露法师”。一片冰心,大慈大悲,犹如蒙山茶,看似无奇,实则内蕴厚重,润泽心肺,一饮再饮,唇齿留香。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真茶性冷,唯雅州蒙山出者温而主祛疾。”中国的“药食同源”之说,已流传许久,蒙顶山茶的初次登场,不也是因为它治好了吴理真母亲的痼疾吗?饮茶而健体,有着医者古老的证言,历经时易世移而不改,已是当代人普遍认知的真理。可谁也不能将它仅仅视为一味药,它天生有着药草难以企及的迷人滋味,以舒怡的口感,让人很快就接纳了它。茶温和儒雅,同时又身负药效,如同儒生持剑,一派斯文肩挑正义,扶助太平。它不自矜不自夸,迎送着蒙山的日升月落,将沉默典故酿成了恒河流沙,年年生长,岁岁无恙。

前不久,雅安发现了六个千年古茶园群落。古茶园就在蒙顶山余脉的海盘山,它们从清代到宋代,跨越千年光阴,每个古茶园都保持完整状貌。宋代的古茶园有山门、道路、各种茶树,专家调查发现,这个地区百年内没有人类生产的痕迹。考古学家至今仍在考察古茶园群落,挖掘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记忆。

年复一年,古茶园岁华增长,与天地同呼共吸,青翠的新叶在风中摇摆,斑驳的砖石刻印着旧时字迹。遥想当年,用钉锤重重錾刻下的文字,已风化模糊,那被人遗忘的茶树,却依然春来抽枝发芽。茶树不是忘记了时光,而是在时光之外,当生死已勘破,得失已无尤时,谁也无法举着一把寿命的尺,残忍而冷酷地给出一个“倒数计时”,规定它的宿命去处,祸福荣枯。

古茶园的千年茶树,不知发生过多少故事。也许有才华满腹的诗人,眼里含着热泪,轻拍它的树干,滚烫而热情的诗句,像是奔涌的潺潺小溪,从山涧峡谷流淌;也许有青春娇丽的采茶女,因为心爱的人去了远方,在树下徘徊又徘徊,等待又等待;也许有唐时的圆月令它心颤,宋时的微风让它愉悦,元时的鸟雀唱过一支断肠的悲歌,明时的雨水又带来一场欢饮。

茶树被人所驯化,又在历史中阴差阳错地与人离散。或许阻隔它与人的,是悬崖峭壁,是刺丛荆棘,是同在一个空间,却难以亲近彼此的因缘。古茶园重见天日的一刻,它早已忘记自己孤单生长了多少个轮回,看过多少四季流转,却有几分熟稔的邂逅。逝去的会重逢,擦肩的会相遇,只要个体的存在,生命就缺少不了活力。

古茶园的茶树放淡了等待与守望,更加放淡了沮丧和失意,将自己融入了蒙山雨雾,融入了这片土地,也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雅安不仅物产丰富,蒙顶山和天全等地还有国宝熊猫。从八百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种族,熊猫历经了严酷的自然环境法则,作为“活化石”走到了今天。雅安的天然生态,为熊猫的繁衍与生活,提供了生存条件。如今,茶叶和熊猫,是雅安两张瞩目的城市名片,看似一动一静,一兽一植,实则归为一理:生态造福了多彩生命,生命谱写了历史华章。

雅安蒙顶山孕育了茶,西汉吴理真驯种了茶,唐代陆羽研究了茶,他们从历史泛黄的书页走来,从平平仄仄的风雨中走来,变成了一阙悦耳动人的古韵,温润了一杯尘世的甘露。

3

杀青,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词,它最初与“青竹”密切有关。古人在竹简上著书,为了方便书写和防止虫蛀,将青色竹简用火烤干水分,这叫杀青。后来人们种茶制茶,“杀青”便是绿茶加工制作的第一道工序,将摘下的嫩叶加以高温,减少叶中水分,使叶片变软,同时保持固有的绿色。再往后,电影从业者一本正经地说起“杀青”,指的是电影拍摄部分已经完成,将拍好的底片,放在片盒中,准备冲洗。

从古至今,“杀青”的内涵和外延有所改变,但最为本质的一点从未变化,它是前一个过程的结束,后一个过程的开始。如同一座桥,桥面上的人能喘息休憩,却又无法发出“功德圆满”的感叹,接下来还要继续长途跋涉。“杀青”是一个动态的中间旅程,一种“向好而生”的孜孜努力。

名山牛碾坪观光茶园(郝立艺 摄)

“杀”和“青”的组合,有种语言上的生猛、辛辣和凌厉。但雅安制茶的杀青过程,却是茶叶的一次蝶变。

单单看“青”,就像一汪绿色从眼前铺开,是那么纯粹天然,让人视之思之,内心泛起波纹涟漪,仿佛一江春水,微涨轻漾,流光粼粼。取自天然,不一定恰切妥当,制茶的“杀青”步骤,除了让叶片变软,方便制作,也为了散发青臭味,促进良好香气的形成。茶叶经过高温与揉捻工序,艰难的生命历程,承受了来自外界粗暴的力,默默吞咽了苦楚,为的是让自己有所领悟和成长。

世上哪一种成长,不会经过磨砺呢?所有的不完美,其实都蕴含着完美,像是一块粗糙而黯淡的石头,包裹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可惜石头如枷锁,束缚了它的呼吸,遮挡了它的光芒,让人难以感知它的存在,要将它以玉的姿态呈现于世,少不了砍削和雕琢。蜕变的过程,猛烈而疼痛,枷锁也是护甲,剥落时就是新生的挣扎。

采撷的嫩茶外形挺拔,颜色翠绿,犹如少年未脱的稚气。“杀青”却是让它浴火历练之后,与过往青涩彻底告别。脱去的那一种“青”,是它曾引以为豪的年少璀璨,无忧无虑。

于是,“杀”字重压而来,在新叶拥簇的铁锅,“杀”是蓬勃的烈火,朝着青葱绿叶,削去曾经的孤傲酷烈。“杀”与“青”,从此天长地久地捆绑,成为一枚独特的汉语词汇。茶叶褪掉天真颟顸,剩下的柔软,化成一缕茶香,一杯亮色。

采摘新茶以女性为主,杀青的多为男性。他们支起一口烧得烫热的铁锅,用刚劲的臂力,以手为铲翻炒茶叶,磨出厚茧硬皮,不畏高温猛火。这就像是一场阳刚与柔弱的碰撞,杀伐决断,以强大的气势,给予茶叶新生的力量。

谁在年少时,不曾有过轻狂时刻呢?可惜广袤的世界,不是高扬的枝头,也不会有永远的惠雨和风。当茶叶从枝头下来,一次离别,也许不足以写就生命的转折。“杀”去了实际的青涩,减除冗余,摆脱赘物,告别杂质,新生从此开始。

茶叶的“杀青”不仅是杀伐,也是守护,就如将士锋利的刀剑,才能守住柔弱的民众、故土和疆域。杀青也能“锁住香气”,让茶之香,与茶之形久久相随,血肉相融。杀青的过程,是较量是相融,是勇猛是精微,是百炼钢与绕指柔,是铁血强毅与温香软玉。当茶叶在高温与翻炒中微微躬身,它的蜷曲不是无能,不是妥协,而是另一种强大的生命之力,在火焰与热力中再次生长。

杀青后的茶叶有了沧桑的阅历,沉淀了入世的睿智,静幽品茗,滋味无穷。

茶叶的舍和得,看似相悖而行,其实相辅相成。没有剔骨削肉的“舍”,不会有大彻大悟的“得”,腊梅不经岁月霜寒,不会有扑鼻奇香,璞玉不经切割雕琢,不会成就美玉佳品。“舍”是一种向死而生,看似抛入苦地,挣扎沉浮,忍疼受痛,却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豁然开朗。

杀青经了“舍”,有了“得”,茶叶的下一段历程,才能蜿蜒展开;坚强而柔韧的魂灵,才能冷眼看红尘,静心度春秋。

4

雅安茶采自谷雨后,人们制成绿茶,也选择合适的茶材制成藏茶。藏茶属于发酵茶,制作工艺特殊,经煮耐熬,汤色黄红明亮,饮之令人神清气爽,是佛家禅宗修行的上乘之物。它不仅在汉地受到欢迎,藏地人民也视之为生活必需品,很快就成为专门为少数民族同胞制作的茶类。

在西藏有段这样的歌谣:汉家商品像百花/开在雪域高原上/藏家儿女有心开采出更多的宝藏/只要是汉藏姐妹同甘共苦/天上的日月便会格外明亮/遍野都将飘散藏茶的芳香。

藏茶与藏族人民的生活联系在一起,与藏地文化不可分割。有史记载,当年文成公主进藏带去的茶叶,正是出自雅安。

雅安自古是南方丝绸之路和川藏路的交汇之所,是川西地区重要的商品集散地,“茶马古道”之川藏路的第一站,称为通往藏地的民族走廊。以雅安为代表的汉地藏茶,一年又一年地运往藏地,这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商品买卖行为,也代表了当时中央政府的政治意志。茶,千百年来一直是藏汉经济和文化紧密联系的纽带,茶马互市,既解决了藏族同胞对茶的需求,也满足了朝廷因征战而对马匹的需要。

旧时的雅安是茶马贸易的中心,朝廷在这里首次发布了“茶马互市”的政策法令。以茶换马,始于唐代,盛行于宋代。雅安境内的名山区,至今仍有保留完整的茶马司,这是自宋朝以来,历朝历代管理茶马交易的专门机构。据《明史·食货志》记载:“明初,雅州碉门茶马司规定,西藏的上等马给茶40斤,中等马给茶30斤,下等马给茶20斤。”

高原气候干燥,氧气稀薄,藏族同胞日常所食,主要是牛羊肉、酥肉、糌粑等,需要饮茶来消食、止渴、解腻。明《严茶议》载:“茶之为物,西域吐蕃,古今皆仰信之。以其腥肉之物,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藏茶汤色褐红明亮,滋味醇和绵长,经历三十多道制作工序而成。在藏地至今沿有“宁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茶”的生活习性。

藏茶地位崇高,曾经一度作为硬通货币,比金子还要贵重。这是因为藏地在历史上货币杂乱,以物易物是交易主流,藏茶按条比值论价交易,公平公正,又因为藏茶贮存越久,价值越高,藏族同胞便把条茶囤积起来,成为储蓄的主要方式。在物质匮乏、经济萧条年代,藏地常将条茶当作货币使用。

一条川藏茶马古道,因藏茶而起,因藏茶而兴。从精神层面讲,它也是一条民族团结与融合之道,只是道路漫漫、崎岖难行,途中艰辛无数,让人望而生畏。

川藏线上的茶马古道,绵延五千里,始于雅安,二郎山、大相岭,隔开了成都平原与青藏高原,峰岭陡立,峡谷深陷,茶马古道迂回其间,如绳弯弯缠绕。

回溯昔时光阴,翻阅往日旧忆,背夫排成长队,从雅安城门逶迤而出。他们身负沉沉茶包,压弯了腰身,低头行路,歌声却从这一步一埋首中,渐渐变得激越昂扬:背不完的雅州城/填不满的打箭炉/茶盐布匹百样货/大路小路都难行。

从雅安到打箭炉,虽然只有几百里山路,海拔却从六百米,陡然攀升至三千米。沿途高山峡谷,道路险峻,骡马难行,货物多靠人力背运。背夫负重两百余斤,往返几十天,所用工具却是简陋的草鞋、背架子、打杵子,驮运起了他们生活的希望。

清康熙年间,《雅州府志》记载,雅州所辖诸县“山多田少,民不足耕”,是以荥经“小民则惟背运茶包”,天全则靠“男子背运,女子耘樵”,汉源也以“背驮营生”。为了养家糊口,生存繁衍,千千万万的背夫弯腰躬身,走上这条危险重重的茶马古道。

背夫到了歇脚处,打杵子往背后一靠,支起了身上的货物,释放了重压,擦一把额头热汗。他们眼前高山巍巍,山路折折弯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路,一拐再拐,仿佛伸进了云端。山里气候,暴戾不定,刚刚还阳光晴好万里无云,忽然就会狂风骤雨,甚至飞雪漫天。在热与冷、干和湿之间,茶马古道成了一段包罗万象的长路。

千年以来,倒在茶马古道的一些背夫,变成了路上长久的遗憾。他们留下的茶叶,那是一份不舍的眺望,故土难归的辛酸。

岁月洗净晨昏千华,藏茶翻越山岭河谷,从雅安来到藏区。在藏族同胞心中,茶叶途经的路途越远,质量也就越好,醇香滋味更加悠长。他们觉得,若非一种执拗坚持,激荡着骨子里的无上信念,不能跨越苍茫大地。藏茶的长途跋涉,赋予了它坚强果敢的文化意义,它不仅能满足人们的身体需要,还能带来心灵享受。美国文化人类学家怀特曾说:“文化的目的就是满足人的需要。”于是,无论僧侣或平民,宗教仪式和日常生活,都尽情享受这一缕来自汉地的悠远茶味。一壶水,一碗茶,结晶为藏地文化,成为世世代代的传承。

5

背夫的茶留下余韵,远行的路却已走完。从历史到现在,沿着一条悠悠古道,无数脚步叩响了青石板,回应的皆是岁月流声,如金石相击,如沸水翻滚。

雅安的绿茶还是藏茶,投身杯中,注定波澜不惊。

茶水清润,千人百态,让饮它的人各有所感,有人喝出了欣悦,有人喝出了寂寞,有人喝出了诗意,有人喝出了人生。

唐元和六年,诗人卢仝收到好友寄来的茶叶,素有“茶仙”之称的他得此馈赠,欣喜若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茶若无好友分享,滋味也减了一半,于是赶紧邀请韩愈、贾岛等好友,至太行山下的桃花泉煮饮新茶。水沸茶浓,香雾袅袅,著名的“七碗茶歌”亦就此诞生。仿佛是卢仝持一支茶香四溢的笔,妙句天成,写下了品茶带给人们的美妙情境: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一杯清茶,竟能让人润了涩喉,除了烦忧,泼墨狂书,羽化登仙。可见,茶绝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的饮品,还能带给人广阔辽远的精神世界,让情绪在茶中轻盈起舞,让思想在茶中沉浮跌宕。

明代文人徐渭因为一杯茶,竟然看到了十六种美与雅致的生活:“茶宜精舍,宜云林,宜瓷瓶,宜竹灶,宜幽人雅士,宜衲子仙朋,宜永昼清谈,宜寒宵兀坐,宜松月下,宜花鸟间,宜清流白石,宜绿藓苍苔,宜素手汲泉,宜红妆扫雪,宜船头吹火,宜竹里飘烟。”

茶之雅,味之韵,除了解渴或养生,茶更是给予了中国人精神的滋养,“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炉烟中。”与其说茶给予人以“福”,不如说它让人学会了平静。茶字,可拆解为“人在草木之中”。肉体凡胎,自然造化,只是人们往往自恃聪明,却离自然之道渐行渐远。饮茶,是一次回归和寻找,从草木的呼吸中,朔源初心,回归自己。

茶心禅味,本是同根之花,枝叶相缠,盘根错节。人生若无一盏茶水相伴,犹如缺失一位善解人意的知己,少却了一份生活的滋味。

清静山林,远离尘寰,最适合茶树生长,禅赋予茶树沉静的灵性,茶为禅增添无法言尽的深意。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片茶叶,也能承载无穷的自然之道。

蒙顶山茶携一段经天纬地的缘分而来,山川江河,雨雾缭绕,孕育了神奇的“东方茶叶”。品茶之人,唯有持一颗恬淡从容之心,才能与茶有一场最好的“相遇”,来赴这段心念已久的“君子之约”,获悉宇内真理,悟得慈悲佛性。

从古至今,雅安茶叶赫赫有名,从皇家显贵才能品尝的贡茶,如今成了平常百姓的杯中之物。雅安的茶类繁多,品尝了甘露有石花,饮下了黄芽有陪茶。如果还想换一种生津茶水,一杯藏茶的亮色,再次让你口舌葆香。

蒙顶常有月光照射夜空。山月如钩,溪流潺潺,冲泡一杯“蒙顶甘露”,清茗幽香,滋味鲜爽,浓郁回甜。这一刻,就会联通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抹去了人世的繁华纷乱。

茶让人变得宁静平和,茶叶在水中舒展,内心也被熨帖,打开了褶皱,袒露出悲喜,仿佛又能见到茶的一生,成长采摘、发酵萎凋、静置杀青,历历在目。茶叶沉浮,彼此纠缠又彼此相融,来来去去,奇妙轮回,化成一杯清香。

蒙顶山静默如昨,多少诗词和传奇,多少过往和未来,让一片熟悉的叶子,搭一座穿梭时空的桥。人生得失,尽在杯中,苦涩甘甜,终难幸免。谁能斩断悲欢离合,谁又能放下爱恨恩怨。饮茶之人,倘有慧根天成,在杯中便能体味乾坤运转,百态炎凉,再热烈的滋味尝过之后,最终还是归于淡然。茶的心,禅的心,都是淡的,即便入口灼烫,一口抑或一杯,还是逃不开一个“淡”字,谁能悟透它,才是和它的一场真正相逢。

时间也许会带走悲欢和离散,岁月终将淘洗庸常或辉煌。所有的相聚别离,都会消散于乡关日暮,幸好还有一杯茶,温暖了五脏六腑,抚慰了山高水长。

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栖身茶树之下,悠然青绿之巅,举杯邀月,似醉似幻。如能与茶香为伴,迎来晨风暮雨,仰望满天星斗,惯看悲喜忧欢,就是苍茫岁月的茶心禅悟。

来源:《四川日报》(2021年8月10日第10版)

作者:杜阳林

如涉及侵权请联系删除

找到约681条结果 (用时 0.007 秒)
没有匹配的结果
找到约18条结果 (用时 0.0 秒)
没有匹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