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逐渐走过大半个中国，我们希望以一幅茶山速写给茶友们带来一丝丝清凉之感。小户赛，被当地人称为水洞，时常云雾缭绕烟雨朦胧。诚不相瞒，小户赛道路和建筑都还有一定的规划提升空间。但小户赛，是那种可以向生活在那里的快乐拉祜借宿许久的温柔深沉的茶乡。
皮卡上的小户赛
双江勐库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近年入选了第二批中国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预备名单，在此次入围的36个传统农业系统中，它是唯一普洱茶生态代表。而勐库镇公弄村的小户赛，拥有勐库面积最大、双江县保存最完整的古茶园，这个由两个拉祜族寨和一个汉族寨组成的寨子坐落在邦马大雪山主峰即勐库大雪山的山腰上，是距离千年万亩野生茶树林最近的寨子。
如今再去小户赛，除了和我们期待的心情一样不变的，还有从公弄村通往小户赛那条崎岖颠簸的山土路。厚重的泥土被来往的车轮辗轧，风吹日晒，旁丘流土不断冲刷，整条路就像有一条条扭曲的蛟龙伏在地面。
如今“皮卡上的小户赛”相较于曾经“双腿上的小户赛”“摩托车上的小户赛”来说，是一种进步，对于这个边远的少数民族村寨来说，在十年的光景里有这样的改变，是藏着希望的。
古茶树概念兴起后，小户赛与冰岛相似却又有着独具特色的口感，让其在勐库一众茶山中脱颖而出，很快坐拥了“赛冰岛”的美誉。小户赛逐渐声名鹊起，曾在山腰间以木为架，竹篾包裹，一楼饲养牲畜、二楼住人的“干栏式竹楼”旁如今都盖起了一幢幢小洋房、初制所、晒茶棚……因为古茶园，家家户户不断创收，尤其是保留有大片古茶园的拉祜族寨子。2018年，小户赛便正式宣布脱贫。2020年，小户赛三个寨子茶叶总产量达到930吨，人均年纯收入近13000元。
如今，从山脚的勐库华侨一队橘子园，到公弄小寨、公弄大寨、小户赛、豆腐寨、怕奔、五家村和山神庙，一路倚靠着邦马大雪山盘旋而上，都是公弄布朗古茶文化园3A景区的建设范围。茶产业的融合发展，是公弄村接下来的重点推进内容。随着乡村振兴步伐迈进，皮卡上的小户赛，不久后终将成为记忆。
再忆城乡之间
“酒杯换茶杯”是这次到小户赛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换”不是彻底的替代，更多指向的是生活方式层次的丰富感和关于在城乡之间的穿梭与选择。
拉祜族小伙李老大是九零后，回忆里，他幼时父亲会炒“锣锅茶”拿到镇上、街上去卖，一年到头的收入甚至连填饱肚子的大米都不够。2007年李老大正逢初中毕业，但他没有再去上学。一个薄雾笼罩的黎明，李老大从小户赛步行两小时陡峭的山路后到了勐库镇，搭上了去往广西的长途车。和寨里的其他青年一样，当时的他没想过在家乡和父辈做茶、种地，义无反顾远赴广西务工。
同样是九零后，李老大对山川草木的感情应该超过很多在城镇生活的同龄人。外出有工作，但没有和山川草木同频的呼吸。在广西外出务工的日子，他不喜欢充满噪音和污染的生活环境，但对复杂繁华的社会环境又爱恨交织。对于拉祜族这样的边疆少数民族来说，如果没有较高的教育程度，很容易在城市中迷茫，李老大承认这点。2010年，让李老大回到小户赛的是乡愁和对城市的陌生感。
但陌生感是可以努力克服的，让李老大扎根家乡的力量，与古茶园紧密相连。2013年，虽然比别人起步晚了些，但成家的李老大看着茶价的上扬和公弄与小户赛道路的开通，决定自己做茶。
在寨间高地眺望小户赛，拔地而起的小洋房、初制所和农家茶坊林林总总掩映在茶园和森林中，这背后，想必是许多个李老大、张老大、铁老大……无数小户赛人参与到了这个关于茶的故事里，他们接过了父辈制茶的手艺，继续与房前屋后的茶树为伴，更突破了祖辈曾经囿身于深山的困境，通过茶叶与山脚的勐库镇和更遥远的世界建立起了联系。他们中，越来越多的人实质上已增加了茶人的身份，接触着外面越来越大的世界，扩宽着自己的思路。乡村与城市的界限在这片曾经落后的边疆土地正在模糊，另一种乡村发展的潜力开始显现。
这里也有快乐拉祜
《快乐拉祜》是澜沧县勐根村老达保村民小组的成名歌曲，说起云南的拉祜族，老达保的名气是数一数二的，因为它的热闹文旅，因为它的人丁兴旺，因为它的《快乐拉祜》。而这次到小户赛，这里除了有茶的标签，也有“快乐的拉祜”。
漫步小户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代同堂的情况很常见。年轻人不再外出撇下故土，留下老人与孩子，都在家乡忙活起了茶的生意，以茶为基，构筑着自己和家人们向往的生活。
语言是文化的血脉，如今的少数民族村寨里，年轻一辈不会说本民族语言的现象越来越常见，而小户赛拉祜语的保留传承和对汉语掌握的熟练是让人惊喜的，从小孩到老人，基本都会说拉祜语，年轻一些的都会说比较流利的汉语。
芦笙、三弦和竹响篾这些拉祜族的传统乐器也总会在寨里响起，尤其是遇到喜事之时，寨里众人便彻夜吹奏芦笙，围在一起打跳，彻夜狂欢。
虽然盖起了楼房，小户赛还保留着部分传统的“干栏式竹楼”，竹楼里更保留着火塘这种方寸之地的灵性世界。几缕青烟，几缕火焰，伴以几块石头，或一个铁三角架，构成了当地人文化世界的最小单位。火塘边，这个没有文字的民族，悠悠的历史在语言、歌声、笑容、姿态中流传。
临行前，李老大开玩笑让他四岁的小儿子跟着我们到昆明去，小男孩儿说，“不去，家里好，有太阳，有大树”。
本文节选自
《“家里好，有太阳，有大树” 大雪山下的小户赛》
作者丨葩佛
供图丨许文舟、符立智、欧巴非
原文刊载《普洱》杂志
2021年1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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