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勐海的茶香里

为了彰显勐海深厚的茶文化底蕴以及迷人的山水人文风情，勐海县茶业协会与勐海县作家协会联手协作，在勐海县茶业协会微信公众号开辟《勐海味》文学专栏，推送以勐海茶勐海味为主题的文学作品，为《勐海味》杂志的创建筹备筛选优秀稿件，为广大文学爱好者搭建展示平台，为打造“中国普洱茶第一县”金字招牌助力，为勐海茶产业、茶文化发展服务。

《勐海味》杂志征稿（文学专版12）

《勐海茶勐海味》（节选）

文、图：许文舟

一

春茶季，茶农忙茶商忙，勐海县茶业协会更忙。

3月31日下午，于云平会长率领班子成员、专家、委员等共20余人到勐宋乡大安村委会上大安组茶园参观考察，在大安农业专业合作社进行了茶叶初制技术交流。与往常一样，这次交流从实操出发，采青、萎凋、炒制、揉捻都是纯手工，而且与会人员都有露一手的机会。每一个环节后，是相互挑剔，然后集合众人的意见给每一片普洱茶开出方子。

  

我有幸随团队来到著名的茶区大安，在这里采访到了大安农业专业合作社的负责人。如何做出一片干净的茶叶，怎样才是最好的茶产品，这位负责人有自己的见解，干净的茶虽然每个做茶人都会说，甚至都挂在嘴上，实际看，干净的茶是要从源头开始的。不乱喷施农药，采摘规范，制作到位，就是茶叶不落地这一点，大安农业专业合作社为此投了不少的资金，才确定了晒茶离地三尺，鲜叶盛放得体，成品储存合格，包装用材合规。在这里，我是看不到为茶诵经、供奉等繁琐仪规，但大安人对茶的敬重是从寻常的管理中开始的。我曾经在茶的淡季到过这里，那时整个寨子的劳动力都上山了，一把柴刀，砍蒺藜、斩树枝；一双手，除杂草、摘枯叶。为的是让每一片茶叶，都有春心荡漾的样子。让我惊叹的不是这里每片叶子超过两位数的价格，而是这里的茶农对自己茶树的管护。在这里，最忙的不仅是采茶季，基本上一年到头茶农们都忙活在自家茶山。修枝打杈、松土除虫、病害防治都是每一斤茶后面的功夫，一道也省不掉。

  

开汤一杯大安明前茶，座谈会就此展开。逐鹿号品牌创始人郭尚奋谈到，为了寻找到一款好茶，他几乎跑遍了勐海的数十个山头，而大安始终是让他满意的一处。他一边发言，一边嚼着一片茶叶，谈到自己公司的发展，他的口气都是甜的。有人在昆明喝到大安的茶，寻路而来，找到的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一个又一个波澜起伏的创业故事。大安人做茶，做到老的不敢称师傅，这是大安人的一种对茶的态度。但在勐海各个名山头此前一轮又一轮的角逐中，大安的茶没在人们的视野之内，人们习惯了跟风，就都把大安茶忘了多年。应该说逐鹿号品牌创始人郭尚奋是一位热情的欣赏者，当他喝了大安茶，经不住诱惑纵身一跃，把资本投向大安茶上，依托大安农业专业合作社，拥有古树茶、生态茶茶园五百多亩，建有2000平方初制所，年产普洱茶原料、白茶等数十吨。由于地理气候环境条件优越，茶园管理措施得当，初制所设备达标，初制加工技术娴熟，原料的品质受到好评。2021年海峡两岸斗茶大赛，大安茶一举夺冠，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大安茶农们显得异常平静，因为他们为大安茶付出在先，还因为大安人与茶的故事不是让人血脉偾张的那种。

  

一杯茶面前，交流继续。就目前来说，大安茶农们早已不再让贫穷围困，用茶业协会副秘书长风亭老师的话说，大安是一年三个样地变化着。随着大安茶的声名鹊起，大安事实上也涌动着些许浮躁。那些起初回避了大安的茶商纷纷在大安的一家一户的茶园里寻找着发财的据点。回观这些年的茶市，高价茶有一种外在攀经的东西，给茶叶市场一时性起的热闹，也带来了深深的不安全感，但在县茶业协会的指导下，大安的茶农们把茶叶放在寻常的营生层面，没有过分为自己的茶设置虚幻的殿堂，才有一批又一批茶人的热情与追捧。走在寨子里，一幢又一幢既体现民族特点又独具欧式风味的建筑让人寓目难忘，而弥漫在寨子里的茶香更让人魂不守舍，这那里像是僻居边疆的少数民族村寨。

  

走在茶山的逶迤小路，感觉就像在森林公园。勐海文友说，要是冬天，这里会更美，云遮雾缠的山峦，炊烟飘摇的寨子，隐隐约约的山歌，吸引了无数的前往。然而，再美的家园不敌贫穷，寨子里许多年轻人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到城市里打工。确切地说还是一片茶叶的方舟，让这些人又纷纷回到大安。转过山嘴，突然就看见一户人家，坐落在古茶山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原来，这是一户茶农，本来村子里有他的家，为了管护茶园，他干脃就搬到山上了。一堆炊火，几个罐子，罐子里有新淹制的酸茶，低矮的过梁上吊着几陀腊肉，两只一大一小的狗关在樊篱。一应俱全的农舍仍旧可以领略到极富感染力的意象，乡悉、根脉、怀旧等隐喻的词汇。坐在里屋一截旧木头改成的茶桌前，很难一下想起这是杳无人迹的荒野。退休后，我一直在寻找一隅绿草芊芊，满坡茶树的净土，让它成为我精神的憩园，让疲累的心逃脱聒噪于耳的尘嚣，殚精竭虑始终无法实现。在大安村，每家茶户都是这样的生存状态，靠一片茶叶维持生计，用茶叶给小车加油，给房子装修，所有的日子都溢满茶的甘甜。

二

因了茶叶，我与勐海的每座山头恰到好处地距离着，我不做一片茶叶的生意，按说也不用与蜂涌而入的茶商们拥挤在勐海的各个名山头，但内心涌动一种渴慕，总是一片树叶的诱惑让我在每年的春茶节老是在凤庆与勐海往返。我已深悔自己姗姗来迟了，穿过云海去品勐海时，隔着重山去拜霭茶王，一瞥之下的茶价让我怆然暗惊，于我这六尘犹染的茶客，肯定无法接受。本来计划打道回府了，勐海县民间茶文化研究学会的梦阳说，勐冈要在茶叶开采之前祭祀茶王。于是就又留了下来，参加了勐冈布朗族同胞祭祀茶王的活动。

  

从勐混镇出发到勐冈的路像布置成花园里的步道，车行在山峦间，感觉满眼是绿风浇灌后的清爽。作为勐混镇勐一个自然村落，四周青山为屏，这个村就坐落在前有登脚后有靠山的平坦处。到勐冈村，我就约上梦阳去看茶王，趁祭祀还没开始，我要先睹为快，看茶王的真容。沿着寨子后面的山坡直上，是一条新开的小路，茶王就在半山腰，已经被人用竹篱与树桩围了起来。看到茶王的那一刻，老实说我是失望的，至少它没有我想象的高大，甚至在勐海其他寨子比比皆是，但转念一想，被立为茶王的肯定有不少故事在后面，也一定有它独特的地方。村长告诉我，这棵茶王所采的茶叶是整个勐冈村香气最独特的，说它有花的芬芳，还有青草的香息，别的茶树还在冬眠，它已经开始萌芽了。茶是用来喝的，茶的香息直接关系到茶的身价，这就不难理解勐冈村的茶王为什么不选择树幅大树冠高的那些了。

  

站在茶王前凭高环望，是清一色的现代版的布朗族建筑，稀稀落落散布在开阔的坝子，农户周边是收后的稻田，闲适的牛身上落着白鹭。广场上早已飘扬的彩旗下，是忙碌的女人们，他们穿着簇新的布朗族盛装，为来宾们准备着午饭。置身这隆重的节日现场，最后悔的是来时没有准备，两手空空入席，但热情的布朗族同胞不在意这些，他们不会让任何一个来客受到冷落。当听说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村长特意交待让一位叫岩坎的小伙子陪我。勐冈村整洁干净，刻意修剪过的三角梅开得与阳光一样热烈，富饶繁庶的小坝子已经开始插秧，水光潋滟倒映着参禅一样的青山。人群中我看见两位金发女郎，分别带着她们的孩子在自拍，岩坎告诉我，勐冈村里有一家法国人开的庄园，每年春茶季都会迎来许多外国游客。我知道是一片茶叶的缘，才结成了地球东西的彩绳。

  

好久没入这样的酒席了，在一块空地上，布置着近百张篾桌，每一桌菜都是勐冈布朗族同胞的拿手好菜，既体现民族菜肴的特色，又充分考虑到了来宾们的饮食习惯，布朗族有“不吃烤肉，不算尝过肉香”的说法。所以烤食的东西多有烤山鼠肉、烤鱼、猪肉。有肉必有绿，这也是布朗族同胞每桌菜肴的特点，我看见茶的鲜叶贯穿其间，仿佛一条线索，总是勾起无限的食欲。在诸多油炸美食里，同样也是茶叶垫底。因为要祭祀茶王，敬酒只是象征性的，但酒歌还是唱得荡气回肠。

  

祭祀茶王，在勐冈村已不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是一个隆重的节日。当人们顶着烈日往山上走，祭师就已经在茶王前做完了第一道法事。村子里的佛寺的和尚是法事的主角，念的唱的我都无法听懂，但从人们跪地祈祷的姿势想，被称为王的茶树面前，布朗族同胞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又看见两位德国的母亲，带着孩子同样双手合十地跪着，想必她们也未必能听懂祭师说什么，但她们一定能懂这庄严的仪式里，人们对一棵茶树的热爱无限接近了对诸神的崇敬。转身，便看到那一张张黝黑的面庞充满虔诚与期待，去冬今春旱情严重，除了感恩他们总还在祈祷风调雨顺，要不然，茶价再高，茶树发不出芽叶也是枉然。

  

其实，勐冈的布朗族同胞的茶地里，都会选定一棵年纪大一些的古茶树，作为自家茶神。树干上捆绑着用竹篾编成的小篓子，用来盛放祭祀品。茶农们采摘茶魂树上的鲜叶时，都要先祭拜茶袒，供奉茶神。有了茶王，似乎就能找到让灵魂栖息的地方。茶王必须由家庭中的年长者来采摘，采摘前要斋戒、沐浴、更衣，然后跪拜在茶树下，献上泡好的茶和饭菜，点上蜡条并开始诵经，诵经完毕方可上树采茶。至今人们依然深信，在茶魂的身上有着人和神的灵性，呼唤茶魂，祭拜茶灵，祈求茶祖保佑人们幸福吉祥。

  

在这里，家家户户的布朗族同胞都可以加工制作普洱茶。杀青、揉捻、晒干、渥堆、晾干、筛分等程序没有写在典籍卷帙上，在祖上口口相传中一代接一代继续下来。走在勐冈寨子，许多茶室就在路边，这里没有什么专家，因为深谙茶事的布朗族同胞都会按照祖传的加工方法行事，不管是普洱茶的新兵还是骁将，在勐冈，他们都不会在一片茶叶面前过分自负。一片茶叶与布朗族同胞经历的大悲喜大忧乐，早已炼就了以澄明宁静的心态处世。岩坎告诉我，他也学做了些茶，就是不知道好不好。我告诉他，爱是茶最好的滋味，只有热爱，才能做好一片茶叶。是的，在勐海的许多天的采访中，不管是在茶行业里奋然跃起的老骥，还是刚刚入行的幼驹，只有秉持一份爱，才是在茶行当里前行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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