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檀萃的“入山作茶者数十万人”

普洱茶从历史中走来,关于其概念、观念、片字只语都值得我们重新去予以关注和解读。本期我们关注檀萃对普洱茶的记载。

从前,有个小孩过继给龙姓舅舅,改名龙见。舅舅怀疑他的智力水平,就给退货了,小孩因此认祖归宗,易名檀萃。檀萃有时自称高平檀萃。高平是檀姓的郡望地,并非檀萃的出生地。实际上,檀萃是安徽人,跟我们熟悉的胡适算是老乡。

檀萃生于雍正年间,作为读书人,只有参加科举考试,才可能实现阶层跨越。他考上功名时,已经是乾隆时期,时年35岁,为乾隆二十六年三甲第47名。又过了十年,檀萃45岁,被派到贵州当知县。上任没多久,父亲去世,按照道德规范,檀萃必须去职回家守孝。

由于太穷,檀萃连回老家的路费都没有,只好绕道广东找朋友拆借。这趟借钱之旅可能也不太顺利,檀萃因此在广东滞留过一段时间,参与编辑《番禺县志》等书。直到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檀萃才被任命为云南禄劝知县。

一次,檀萃押运铜矿进京,运气不太好,船中途翻了,沉铜超过65000斤,这是失职之罪。罢官后,檀萃在昆明育材书院和黑井万春书院任教。

从当官到任教,檀萃在云南生活了二十年。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嘉庆四年,檀萃离开云南。两年后,即1801年,死于南京。离滇回乡途中,檀萃写了《滇海虞衡志》,书中对普茶的记载,是我们研究普洱茶历史的重要资料。

在《滇海虞衡志》中,檀萃告诉我们:“普茶,名重于天下,此滇之所以为产而资利赖者也。出普洱所属六茶山,一曰攸乐,二曰革登,三曰倚邦,四曰莽枝,五曰蛮耑,六曰慢撒,周八百里,入山作茶者数十万人。茶客收买,运于各处,每盈路,可谓大钱粮矣。”

这段记载有三层意思:第一,普茶是云南人民赖以生存的经济作物。第二,普茶产自普洱府所属的六大茶山。这六座茶山依次是:攸乐、革登、倚邦、莽枝、蛮耑、慢撒。第三,普茶产区面积及从业人数——“周八百里,数十万人”。由于普茶处于相应的经济链条中,是流动的物产(茶客收买,运于各处,每盈路),所以能形成一定的产业规模:可谓大钱粮矣。钱粮可直观理解为银钱和粮食,这里应该是指税收。

对于这个规模,普洱茶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李拂一曾经做出估算:若以三十万人计,每人作茶最少百斤,共可得茶三千万斤,合平担(散茶每担100斤)三十万担,满担(成品每满担重130斤)二十三万零七百六十九担有奇。

对于檀萃的说法,后世不少人怀疑其真实性。我以为,有三点可以提出来讨论:

第一,税收视角看产业。在《滇海虞衡志》序言中,檀萃自承“老夫居滇数十年”,从他的履历来看,实际不过20年。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檀萃不能去茶山数数到底有多少人,他提到的“数十万人”这个数据到底是怎么来的。其时,云南铜业兴盛,矿工人数动不动数以万计。檀萃曾有管理铜厂和运铜的经历,很可能比照铜业规模来谈普洱茶产业,两者当时都高度依赖人力。因此,我以为,这个“数十万人”说法只是檀萃对当时普洱茶产业的总体描述,不用纠结是20万人还是30万人。请注意他提到的“大钱粮”这个说法,从税收角度反观普洱茶产业的发展,不失为一个重要且切实的角度。

第二,对“入山作茶者”的解读,即我们要注意数据结构问题。我认为,这“数十万人”并不都是去制茶的人,可以包含种茶人,采茶制茶的工人,收茶的商人,负责驮运茶叶的马帮,官兵等等。从雍正七年的改土归流算起,到《滇海虞衡志》诞生的年代,普洱茶产业的发展已经过了六七十年,通过茶马古道连接的不同方向的市场是巨大的。就算因为清缅战争,缅甸、泰国方向的贸易受阻,但西藏、中原的市场保持了巨大的活力。

第三,今天,古六大茶山范围时不时会发现新茶园。这些茶园据推测为前人所植。当战乱、天灾之后,时移世易,人潮退去,茶园还是留了下来,等待后人去发掘。从这些茶园的分布去做推测,可以想象当时人马喧腾的热闹场景。当下,古六大茶山依旧是普洱茶江湖最有生命力的区域。

来源:茶叶进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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