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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鲜兄弟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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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云雾茶溯源

前言:黄山云雾茶诞生于明代中、晚期,属于烘青类绿茶,因产在“烟云荡漾,雾露滋培”的黄山而得名,[1]是历史遗存下来的一种地方名茶。黄山云雾茶在加工制作技术成熟后,伴随着历代茶僧的传习,以民俗、节庆为交流,以祭祀、待客等茶俗渗入到了百姓的日常生活。同时又以茶品出众获得了文人墨客的赞赏,以致“精于炒和焙,不损本来真”的黄山云雾茶技艺传至民间后,一直是代代相袭,流传不息。

本文将对黄山云雾茶的诞生、兴盛以及发展的历程进行溯源,以期能够寻求云雾茶的历史真相,分析云雾茶的生长环境,探索云雾茶的经营业态,描述云雾茶的文化魅力以及理清云雾茶与毛峰茶的关系。

(一)

黄山,素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著称,号称“黄山四绝”。然在松、泉、石、云之外还有一绝,这就是有着“清香冷韵”美誉的黄山云雾茶。据《中国名茶志》引用《徽州府志》载:“黄山产茶始于宋之嘉佑,兴于明之隆庆”。又载:“明朝名茶……黄山云雾,产于徽州黄山。”[2]在历经宋、元时期,至明代“罢废团茶”推崇散茶的历史背景下,黄山茶逐渐显示出其特有的魅力,有关“黄山茶”的记载也时有出现。[3]如明代徽州人程信在《游黄山》文中,就叙述了他汲泉烹茶的感受:“黟山深处旧祥符,天下云林让一区。千涧涌青围佛寺,诸峰环翠拱天都。烹茶时汲香泉水,燃烛频吹炼药垆。为问老僧年几许,仙人相见可曾无。”[4]弘治十五年(1502年),《徽州府志》记载:“近岁茶名细有雀舌、莲心、金芽,次者为芽下白、为走林、为罗公,又其次者为开园、为软枝、为大方,名号殊而一。”[5]这种茶叶分级法,与后来出现的黄山茶相当接近。从茶叶之命名来说,由“雀舌”、“莲心”可以感知茶的形状。由“金芽”、“芽下白”可以想象茶的色泽,这些描述与明代中、晚期问世的“形如雀舌,锋毫显露,色显嫩绿”的云雾及毛峰茶,都有着相同或相似之处。可见在明代中叶,黄山茶的雏形已经基本形成。

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徽州文人吴日宣在游览黄山后,将所见所闻作了文字记载:“仙灯洞,洞高五十余仞,前广丈余,中半倍之,后视中复广者尺,深五十余步。一壁下隔为二洞,各广四步,有奇水从石渗出,右洞二池,一泓澄澄,足供酌盥,僧架木为室,块处其间。洞口古茗数柯,前僧所树,今僧抚有之。”这一段文字应该是最早见载于古籍的黄山茶。[6]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明代学者许次纾在《茶疏》中提到:“……郭次甫亟称黄山,黄山亦在歙中,然去松罗远甚。”许次纾说黄山茶与钱塘龙井可以相提并论,因其冲泡后,清澈微黄,雾气结顶,犹若兰惠,清香四溢;尤其是茶凉之后,香味犹存,故有“冷香”之雅名。[7]由此可见,黄山茶在明代时期就已经享有一定的声名了。

在《徽州茶经》等文献中,有许多黄山茶的民间故事,流传甚广的云雾茶故事就是一例。传说明天启(1621~1627)年间,黟县知县从黄山云谷寺和尚那里得到了云雾茶和黄山泉和后,与太平县的知县一起分享,谁料太平县的知县却是官迷心窍,偷偷地将云雾茶献给皇帝邀功请赏,从而引发出一连串引人深思的故事。又云:黄山云谷寺地域有一檗庵大师墓塔遗址,相传就是正志和尚的坟墓。[8]据黄山旧志记载:仙灯洞,又名仙僧洞,在仙都峰下。从云谷寺去二道岭,约四里可至。洞周有竹林茶园,旧时由僧人所植。明崇祯八年(1635年),徽州歙县人许楚在《黄山游记》中,记载黄山莲花庵“庵地平旷约二亩许,四楹三室,左右映带,篱茨甚幽丽。就石缝养茶,多清香冷韵,袭人齗腭不去,所谓黄山云雾茶是也。”[9]“黄山云雾茶,山僧就石隙微土间养之,清香冷韵,远胜匡庐。”[10]至此,黄山云雾茶问世!新编《黄山志》也有关于黄山茶的记载:“莲花庵在桃花峰下桃花洞,明人鲍正元建于汤院旧址,僧印我住持。庵前五峰耸翠,众壑争流,苍松修竹,环境幽雅。黄山多石少土,唯此庵有土地二亩。”[11]古人和今人关于黄山茶的记载虽然相距数百年,但却共同印证了“有(茶)地二亩”,这无疑是铁定的结论。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二亩茶地,远古的黄山茶才有了它生存的基地。

(二)

黄山云雾茶的诞生与明代茶叶制作方法的变革有关,也与徽州松萝茶的炒制技术有关……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朱元璋下诏罢造龙团凤饼,唯令采芽茶以进。[12]皇权的干预,使得散茶独盛,茶风也为之一变。而以“松萝法”为代表的松萝茶则是大行其道,尤其是代表炒青工艺的“松萝法”传至安徽各地以及赣、鄂、闽、浙诸省茶区时,它在普及和推广炒青工艺的同时,还推动了六大茶类的兴起,亦为中国茶叶的兴盛提供了技术支撑。所以,当时的茶叶加工制作工艺皆以“炒青法”为主,而先进的炒青技法则冠之“松萝”名称且作为技术规范。“松萝法”炒青技艺的方法是:鲜叶先杀青抖炒,散去水气,杀青后摊放以使之散失热水蒸汽,这是“扇”的转变;然后通过揉捻,让香味在冲泡时容易散发;再进行揉捻,继而用炭火炒干或烘干。如是,炒干者为炒青(茶),烘干者为烘青(茶),先炒后烘或先烘后炒的则为半烘炒(茶),而且是种类很多,品类亦很多……也正是在“松萝法”技艺的引导及促进下,黄山茶叶品类得以及日益增多且声名鹊起;黄山云雾茶就是一例。如是,松萝茶得天时地利而蜚声全国各地……因之“松萝法”的引导以及促进,云雾茶以及紫霞茶等茶品,也先后面面世![13]黄山云雾茶的问世,无疑是源自“松萝法”的炒青技艺;然在制作工艺上却是有着传统技艺的承袭,也有着因地制宜的改变,以致它亦有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和意义!黄山云雾茶的制作方法为采摘、摊青、杀青、揉捻、子烘、过筛、老烘、拣剔等工序。它在完善和发展的过程中,突破了“松萝法”制作工艺的约束;以“先炒后烘”代替了“边炒边烘”的技法,既“承袭”了“炒”的基础技术,又“变革”了“烘”的关键工艺;在传习、提高和发展的过程中,它还演变出“子烘”、“老烘”以及“复烘”的焙茶技艺;不仅提高了制茶效率,也提升了茶叶品质。与此同时,黄山云雾茶还以独特的制作工艺促进了黄山毛峰茶的诞生……

黄山云雾茶芽肥毫显,条索秀丽,香浓味甘,汤色清澈;它以“味醇、色秀、香馨、汤清”而获得市场认可和茶人的喜爱。康熙十八年(1679年),清人闵麟嗣在《黄山志定本》中载有:“云雾茶,山僧就石隙微土间养之,微香冷韵,远胜匡庐”。[14]又有《随见录》文中提及:“黄山绝顶,有云雾茶,别有风味,超出松萝之外。”[15] 据此推断,黄山云雾茶应是源自松萝茶的制作技艺。雍正十二年(1734年),清人陆廷灿《续茶经》一书中,有称赞黄山云雾茶的记载“……黄山绝顶有云雾茶,别有风味,超出松萝之外。”[16]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徽州江人登山在《素壶便录》中记载说:“黄山有云雾茶,产高峰绝顶,烟云荡漾,雾露滋培,其柯(棵)有百年者,气息恬雅,芳香扑鼻,绝无俗称,当为茶品中第一。”[17]

(三)

黄山位于东经118°1'度,北纬30°1',南北长约40公里,东西宽约30公里,面积约1205平方公里,其中精粹风景区153平方公里。北纬30度线,被地理学家称为“神奇纬度”,也是茶叶生长的“黄金纬度”。黄山地区适宜的气候条件和复杂的地质变化,造就了黄山生物种的多样性,以致生态系统稳定平衡,植物垂直分带明显,群落完整,森林覆盖率为56%,植被覆盖率达83%。优越的生态环境,为黄山茶叶的自然品质风格的形成创造了极其良好的条件。

黄山属于湿润性季风气候,温和多雨,四季分明,年均温15ºС上下;日照较短,云雾偏多,雨量充沛,常年雨量达1700毫米以上;以致有了“晴时早晚遍地雾,阴雨成大满山云”的气候条件。黄山终年云雾缭绕,茶树在云蒸霞蔚中生长缓慢,茶芽鲜嫩肥厚且持嫩性强。丰富的漫射光和紫外光,有助于茶叶内含物质的积累并增多。加之山花烂漫,花香遍野,使茶树芽叶受到芬芳的熏陶,从而促进了茶中氨基酸、叶绿素等氮素化合物和芳香物质的合成与积累。使得黄山茶叶生物碱、维生素C含量都高于一般茶叶;形成了黄山茶叶厚,毫多,醇甘耐泡,含单宁,芳香油类和维生素较多等特点。所以,黄山云雾茶不仅浓郁清香,而且可以帮助消化,杀菌解毒,具有防止肠胃感染,增加抗坏血病等功能。

黄山茶园主要分布在800~1000米之间的桃花峰、松谷庵、云谷寺、慈光寺、钓桥庵等处,景区外围分布在海拔400~600米的汤口、岗村、杨村、芳村、三岔等地。黄山茶园土层深厚,质地疏松,透水性好,土壤类型主要为黄棕壤、黄红壤,黄壤等,土壤酸碱度的PH值为5-6,土壤中腐殖质丰富,有效磷含量也比较高,十分适宜茶树生长。丰富的有机质和磷钾肥,对茶树的自然生长和优良品质的形成极为有利。黄山茶树品种主要是黄山大叶种,树型高大,芽叶壮实,抗寒抗旱能力强,一芽三叶长7.3-9.3厘米,一芽三叶百芽重49.8-65.5克。氨基酸含量高达5.2-5.4%,是制作黄山茶的理想原料。自清以降,“云雾茶”在承袭“松萝法”炒青技艺的基础上,经过不断改进和提高,终以“干而不焦,脆而不碎,青而不腥,细而不断”的加工制作方法,成为了色、香、味、形俱佳的名茶并走向了市场。

晚清时期,“歙之巨业商盐而外,惟茶北达燕京,南极广粤,获利颇赊。”[18]这表明茶叶经营已成为歙县的重要行业,行贾四方。

徽州大儒许承尧在《歙事闲谭》中曾提到:“歙县茶大多供销本庄,唯昌溪、大洲源等诸河流附近之地,多制洋庄,故该县茶产,居本庄、洋庄两可之中,本庄滞销,则多制洋庄,洋庄价疲,则改制本庄,因时制宜。”[19]歙县辖治的黄山汤口、冈村、杨村、芳村四处所产为黄山本庄茶中的翘楚,合称黄山四大名家。其时,“歙县茶大多供销本庄,唯昌溪、大洲源等诸河流附近之地,多制洋庄,故该县茶产,居本庄、洋庄两可之中,本庄滞销,则多制洋庄,洋庄价疲,则改制本庄,因时制宜。“而山茶是分散生长在山林之间,茶地面积多零碎小块,不经人工培植,但有天然的树荫遮盖,又有甘冽的山泉供给,加上山间云雾缭绕,所产茶叶虽质薄而味则清香芬郁。”[20]民国时期,黄山云雾茶同其它华茶一样,处于销售的低谷,为了迎合市场的需要并且扩大销路,黄山茶农和本土茶庄采取以云雾茶作为茶坯,用混合窨制的技术改制成云雾花茶,销往北京、天津以及河北、山东等地,而且是花色品种繁多。如黄山戴氏家族窨制的云雾珠兰花茶,一经上市场就受到天津“正兴德”茶庄的好评并包销全部茶品![21]另外,北平“庆林春”茶庄也与戴氏家族联手推出以“黄山云雾”、“天都云雾”为牌号的云雾茶;戴氏家族还以“春”字为茶庄牌号,制作并销售云雾珠兰茶。[22]与此同时,黄山地区除云雾茶以外,还出现了新的花色品种,甚至派生出许多奇异的别称,如天都峰云雾顶谷,黄山天都云雾等等。又据民国时期的资料记载:“黄山天都之云雾茶、汤口之毛峰、莲芯、雀石、龙芽、仙品、松萝、毛尖、香片、石耳峰贡茶、仙峰大方茶等,俱为佳品,且黄山为皖省之名山,其所出茶质之精良,亦较他处为。现此珠兰茶,每年之销数,约在百余万左右。”[23]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七月号《国际贸易导报》(皖浙新安江流域之茶业)一文介绍:“黄山松萝、天都云雾、汤口毛峰号称仙品,盖黄山高,出云雾,所以产之茶,雨雾润渥,香味芬芳,故为珍品。”[24]

(四)

清代以降,以品质见长黄山云雾茶开始出现在文人墨客的诗文中,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清代文学家袁枚游历徽州,他登上黄山和齐云山,作诗三十多首。如《一路望天都、莲花二峰半为云掩,到院少顷始露全峰》:“山如新妇羞相见,故使云为半面妆。坐待片时才却扇,天公教我捉迷藏。”袁枚还在《坐光明顶上老僧送茶至》诗中写道:“方学渴猊思饮海,忽见老僧来送茗。和云带露一吸干,满腹金茎仙露冷。”[25]袁枚也许是因攀登之累,口渴异常,连茶带水一起饮下,因而来不及细细品尝,只觉得清香可口如饮仙露一般,霎时神清气爽。

19世纪末,晚清著名文学家、教育家俞樾进黄山游览。他发现桃花峰、松谷庵一地的野生云雾茶最好,而这些地带都是花丛密集处,所以关于黄山茶要生长在万花丛中的说法一直很流行。俞樾的《孙莲叔赠云雾茶赋榭》茶诗,描绘的主题就是黄山云雾茶,读来更是使人一咏三叹,回肠荡气。[26]俞樾《孙莲叔赠云雾茶赋谢》诗,是答谢他在徽州认识并结为异姓兄弟的孙殿龄(字廉叔,一作莲叔),俞樾感谢孙莲叔赠予珍贵的云雾茶而赋诗回赠,同时对自己喜好的云雾茶进行了生动的叙述。黄山是传说中神仙浮丘的旧游之处,在这“非云非雾”的世界里,在这“人间烟火”罕至的环境里,生长着一种云雾茶。俞樾沿着“天梯石栈”,攀上“非云非雾常朦胧”的黄山悬崖峭壁,“茶丁欲采不得路,导以鹤子从猿公。”“茶丁”的脚下是没有路的,他们的向导是“鹤子”或“猿公”行走的山径。

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众多的采茶诗中,采茶人大多是女性,而俞樾诗记载的却是“茶丁”,也就是说在黄山,采茶人绝大多数是“茶丁”。因为在黄山,一般是少有女性能够有攀登涯壁的勇气和体力,只有男人能够攀登上那陡峭的石壁,所以是“缘穜缒索仅得上”。然即使是身体健壮的男人,即便是能够攀登陡上石壁,其结果往往也是“十人提篮九则空”。因为零星的茶树生长在山涯石缝中很难采摘,由此可见采茶之艰辛,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云雾茶产量之稀少。而“物以稀为贵”的黄山云雾茶价格,亦是十分昂贵。所以,俞樾写出了“何怪价与黄金同”的夸张,他竟然说黄山云雾茶价等同于黄金的价格,看着友人赠送的茶,心情特别舒畅。品着友人赠送的茶,感觉特别美好。此时此刻的俞樾可谓是:“灵草天然云雾茶,饮之甘美醇香;快哉两腋来清风,欲上蓬莱仙境!”作为文人、诗人,其想象力无比丰富,其情感亦真挚亲切。其《孙莲叔赠云雾茶赋榭》诗,既烘托了黄山云雾茶的珍贵,又折射出黄山云雾茶的美妙,更是称颂黄山云雾茶的一篇佳作!

民国十八年(1929年)出版的《黄山指南》记载:“云雾茶生黄山眉毛峰为最,桃花峰汤池旁次之,吊桥、丞相源与松谷庵、鞭蓉岭相仲伯。”《黄山指南》不仅记述了“云雾茶”的具体产地,而且对黄山茶的质量进行了分类。陈少峰还说:“黄山之茶常有云雾罩之,故名。……味极清香,一经水泡,云雾满布,如有食滞,饮之立见消除。惟眉毛峰崖悬径险草木繁密,鸷兽时出,云雾尤为常蔽,故人罕到。夏初发芽,断之有白绵如杜仲,仅数十株,味更香美不易得也。”《黄山指南》还记载了云雾茶“惟眉毛峰崖悬径险草木繁密,鸷兽时出,云雾尤为常蔽,故人罕到。夏初发芽,长三四寸,断之有白绵如杜仲,仅数十株,味更香美不易得也……”[27]这无疑印证了清代文人俞樾在《孙莲叔赠云雾茶赋谢》诗中“茶丁欲采不得路”,以致“十人提篮九则空”的描述。由此可见,关于云雾茶的产地、采摘、以及数量和品质等方面的叙说,俞樾的诗句和陈少峰的文字都可以相互印证,同时也证明了云雾茶从清至民国的发展历程。从《黄山指南》中还可以得知,从远古时代走来的云雾茶,至民国时期亦有了一定的规模或名声。它既不是明代文人笔下那“二亩地”的面积,也不是清时茶人所记载的“月团三百片”的产量。总之,黄山云雾茶经过了一代代茶农的辛勤劳作,也经历了清至民国时期徽商在市场上的全力销售,更有着俞樾、陈少峰这些热心茶人的宣传和推广,终使云雾茶走出了深山,走向了市场!

小结:民国三十年(1941年),中国近代茶学专家傅宏镇在《茶名汇考》中说:云雾茶产于黄山高处,高峰壁立千仞,人自下仰望,常在云雾间,故名黄山云雾茶。《随见录》又云:“黄山绝顶,有云雾茶。别有风味,超出松罗之外。”[28]中国近代茶学专家陈椽在《安徽茶经》之九“蜚声全国的黄山毛峰”一文中称:《黄山志》载:“莲花庵旁就石隙养茶,多清香冷韵袭人断龊,谓之黄山云雾茶……历史上著名的黄山云雾,就是现在特级黄山毛峰的前身。”对于云雾与毛峰的孰前孰后,陈椽给出了肯定的结论!陈椽还指出:“过去茶商相互争利,巧立名称,招引顾客。他们所立的名称有:黄山天都峰毛峰,黄山仙人峰毛峰,仙人峰珠兰毛峰,黄山老仙人明前寿眉,黄山天都峰云雾顶谷,玉屏峰珠兰旗枪,莲花峰珠兰白毫,黄山莲心,珠兰雀舌,黄山天都云雾等等。”[29]1988年3月,黄山书社出版的《黄山志》在[植物-特产](156页)“毛峰茶”条:称黄山“云雾茶是毛峰的前身。”《黄山志》主编刘秉升称:黄山云雾茶是黄山毛峰茶的前身之说,是根据当地人流传的习惯说法。其实,持此观点的尚有1991年出版的《中国茶经》一书。[30]

2008年,丁以寿教授编著的《黄山毛峰》一书出版,主要内容包括黄山毛峰茶的历史文化、产地生态、名人评说以及泡饮技艺等,可谓是内容详实、权威、系统而全面。丁以寿教授在《黄山毛峰(历史和发展)第一节》中明确指出:黄山毛峰茶“源于明清云雾茶”且“创制定名于晚清。”[31]至此,黄山云雾茶的历史轮廓基本清晰,它与毛峰茶的关系业已理清。与此同时,也为黄山云雾茶成功入选安徽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提供了翔实的理论支撑,可谓是以茶文化赋能茶产业,为黄山云雾茶乃至茶文化旅游“三位一体”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参考文献】

[1] [17]引自(清)江登云,《素壶便录》;嘉庆九年(1804年)培德堂刻本。

[2] 王镇恒、王广智《中国名茶志》: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1年12月。

[3] [4] 蒋文倩,《梦寄茶情黄白间》:合肥《茶业通讯》2017年12月。

[5] 引自(明)彭泽修、汪舜民纂《徽州府志》:弘治十五年(1502年)刻本。

[6] [11]蒋万榜主编《黄山志》(2008版):合肥《黄山书社》2010年2月。

[7] 朱自振编《中国茶叶历史资料续辑》: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1991年4月。

[8] 胡武林著《徽州茶经》: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3年11月。

[9] 引自(清)许楚著《青巖集、黄山游记》: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刻本。

[10] 刘秉升,《黄山志》:合肥《黄山书社出版社》1988年3月版。

[12] 引自(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标点本。

[13] 郑 毅著《徽茶始祖松萝茶》: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年10月。

[14] 引自(清)闵麟嗣《黄山志定本》;康熙十八年(1679 年) 刻本。

[15] [16]引自(清)陆廷灿《续茶经》(随见录);雍正年间(约1734年)。

[18] 引自许承尧《歙事闲谭》第 18册《歙风俗礼教考》

[19] 引自民国二十四年《安徽歙县茶叶调查》.《工商半月刊》,1935,7(12)。

[20] [23]引自姚晓燕《歙县茶史简述》:杭州《茶叶》,2018年第4期(44)。

[21] 郑 毅《历久弥香云雾茶》:福州《福建第一茶叶》 2019年 5月29日。

[22] 郑 毅《八十年前正兴德茶庄资料》;黄山《黄山日报》2019年1月22日。

[24] 傅宏镇《皖浙新安江流域茶业》;上海《国际贸易导报》1934年6卷7期。

[25] (清)袁 枚《小仓山房诗文集》: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1月。

[26] (清)俞 樾《茶香室杂钞》: 北京 《中华书局出版社》,1995年2月。

[27] 引自陈少峰《黄山指南》:上海《商务印书馆》1929年出版。

[28] 引自傅宏镇编撰《茶名汇考》;民国三十年(1941年)十月。

[29] 陈椽著《安徽茶经》[M].合肥: 《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1960年。

[30] 刘秉升主编《黄山志》[M].合肥:《黄山书社出版社》1988年3月版。

[31] 丁以寿著《黄山毛峰》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8年版。

来源/《徽茶》2023年4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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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润雅安生茶香

成都西南方向百余里,便是雅安。

雅安地处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的交汇地带,素有“川西咽喉”“西藏门户”之称。雅安的蒙顶山,是成都平原向西延展的第一个台地。这里山岭环抱季风,暖湿气流交汇,在喇叭口状的蒙顶山东面升腾翻滚、飘然降落。丰沛的雨水,造就了独特的“天漏”气候,让雅安享有“华西雨屏”之名。

雅安原称雅州,清人杜紫石在《雅州赋》中描述:“数小城之‘三绝’,缠绵银丝兮,谓之雅雨;江中美味兮,谓之雅鱼;二八俏丽兮,谓之雅女。”雅安“三绝”之首,便是“雅雨”,当地人说,一年365天,雅安竟有300天在下雨。天漏一说,贴切无比。

雅安的雨,儒雅舒缓,如细线如花针,柔丝万缕。微风一吹,雨雾飘散粘挂万物,水凝珠晶莹剔透,盈盈欲滴。凉爽温润的空气,飘过山谷河流,拂过万户千家,相遇了雅安漫山遍野的茶树。

茶树从此有了新的生命,雨雾蹁跹,碎步跳跃,衍生了灵妙与轻盈的韵致。陆游写美人的手,用了“红酥手”来形容,雅雨也是这样的“手”,柔若无骨,拂去了茶树的尘埃落灰。雨脚不歇,绵绵密密,织起了重重帘幕,濛濛雾气,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磨砂屏障。

雅雨落不完,雨雾散不尽。高岭低坡,凝神观望,才能见其影影绰绰,映照出了深深浅浅的茶林。

茶圣陆羽称茶树为“嘉木”,雅安却对“嘉木”统称为茶树。这里的茶树与别处不同,它生来便和雨雾相依相伴,呼吸吐纳,无不潮润清新。茶树不受干渴之苦,泥土油黑蓬松,根须生长到哪里,都能快活地饮到水分,不急不躁,郑重对待自己的生长节奏。

雨雾弥漫,茶树是大地一抹绿,雨散雾尽,却是一份从容意。茶树姿态沉稳,向地层探出须根抓握泥土,神色自若地向蓝天伸枝展条,如同山脉一样自然,如同河流一样坦荡。叶繁枝茂,是渲染天地间的一片翠色,一种生动;寒来暑往,是四季流年的一个注脚,一声回响。

雨雾和茶树相缠相绕,枝叶浸染,漫漶一幅墨色相宜的画面。茶树叶片晶莹,水光闪跃,雨水洗涤了一身凡尘,显得轻松而舒阔,带着恬淡的神情,在山顶俯瞰众生。可这又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它的清新自在,只会让人心宽地远。茶树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宠儿,是当之无愧的人间恩物。

谁也说不清是哪一天,哪一个时辰,那些蛰伏在茶树上的小绿点儿,裹缠了雨雾,凝固了春雨,忽然就有了金石乍开的蓬勃力气,抽枝而出,原本蜷缩安睡的叶片摆脱了酣梦,迎风招展,傲立枝头。茶叶饱足地享受天空降下的甘露,恰适的水土,焕然这般生机的茶树,蒙顶山脉,田野河川,皆是它们的故土家园。

蒙顶山高山茶园(郝立艺 摄)

嫩叶御风而生,贴雨而长,一日堪比一日丰美。诗曰“冰绡剪碎先春叶”,积蓄一冬的翠绿嫩芽展露出来,颤颤巍巍,却又自带严寒击不倒,风霜摧不败的韧性。

一山千行绿,从古望到今;纵横阡陌间,唯有山茶在。采茶女在日头升起之前踏入茶园,摘下芽头放入竹篓。她们的粉腮映上笑靥,投向茶树的亲切目光,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女,或是兄弟姐妹。茶,除了接受日精月华、晴日细雨的润养,还有采茶女给予的温顺和怜爱。

“采茶溪路好,花影半浮沉。”采茶女身姿曼妙,蓝花布巾裹头,土布带子扎腰,身上斜挂一个竹篓,迎着乳白的晨曦,身影渐渐隐没在茶园的树丛叶间。她们与茶园构成了自然图画的一角,淡淡几笔,疏疏化影,似乎履行一个古老而庄重的大地之约。

采茶女白净细长的手指,灵巧翩飞如蜂似蝶。也只有这样的手,耐性而温柔,才让茶树免去了许多羞怯和顾虑,愿意投奔似母如姐的掌心。嫩芽离枝别树,没有眷恋不舍,充满了顺其天意的柔和,心甘情愿挥别过往,跻身于小小竹篓之中。

摘下的新茶纤弱娇嫩,似二八少女,腰身单薄,容貌青涩,却已懂得了“年华既成,别母离家”的道理,并无撕心裂肺之痛。它虽稚嫩,却已有了柔韧的信念,坚毅的内心,生来为茶,性本淡泊,世间的一切风起云涌,不过尘烟过眼。

辞别生命的枝,这是一种离去,却也是新生的启程。茶叶如药草,只有从采摘的那一刻,它和人类的生活,发生了微妙而重大的关联,被寄存希望,被赋予意义。采茶女的竹篓倾空,新叶汇聚铺展晾晒,如一面镜湖,似一匹丝绸,绿若春水,宛然沉静。

我国文字记载,最早的人工种植茶,源于雅安的蒙顶山。蒙山茶叶,也就有了一份来处的悠远古韵。

西汉时期,雅安人吴理真的母亲多病,久治不愈。他砍柴时偶遇野生茶树,摘取茶叶,带回家煎服成水,尝味清新可口,其母饮下茶汤,渐自痊愈,从此身康体健。吴理真挖出野茶树,种植于蒙顶五峰莲花座心。一次为母尽孝的找寻,一次野外摘叶的探索,终于演变成一次人工种茶的驯化史。

嫩叶御风而生,贴雨而长,一日堪比一日丰美。诗曰“冰绡剪碎先春叶”,积蓄一冬的翠绿嫩芽展露出来,颤颤巍巍,却又自带严寒击不倒,风霜摧不败的韧性。

一山千行绿,从古望到今;纵横阡陌间,唯有山茶在。采茶女在日头升起之前踏入茶园,摘下芽头放入竹篓。她们的粉腮映上笑靥,投向茶树的亲切目光,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女,或是兄弟姐妹。茶,除了接受日精月华、晴日细雨的润养,还有采茶女给予的温顺和怜爱。

“采茶溪路好,花影半浮沉。”采茶女身姿曼妙,蓝花布巾裹头,土布带子扎腰,身上斜挂一个竹篓,迎着乳白的晨曦,身影渐渐隐没在茶园的树丛叶间。她们与茶园构成了自然图画的一角,淡淡几笔,疏疏化影,似乎履行一个古老而庄重的大地之约。

采茶女白净细长的手指,灵巧翩飞如蜂似蝶。也只有这样的手,耐性而温柔,才让茶树免去了许多羞怯和顾虑,愿意投奔似母如姐的掌心。嫩芽离枝别树,没有眷恋不舍,充满了顺其天意的柔和,心甘情愿挥别过往,跻身于小小竹篓之中。

摘下的新茶纤弱娇嫩,似二八少女,腰身单薄,容貌青涩,却已懂得了“年华既成,别母离家”的道理,并无撕心裂肺之痛。它虽稚嫩,却已有了柔韧的信念,坚毅的内心,生来为茶,性本淡泊,世间的一切风起云涌,不过尘烟过眼。

辞别生命的枝,这是一种离去,却也是新生的启程。茶叶如药草,只有从采摘的那一刻,它和人类的生活,发生了微妙而重大的关联,被寄存希望,被赋予意义。采茶女的竹篓倾空,新叶汇聚铺展晾晒,如一面镜湖,似一匹丝绸,绿若春水,宛然沉静。

2

我国文字记载,最早的人工种植茶,源于雅安的蒙顶山。蒙山茶叶,也就有了一份来处的悠远古韵。

西汉时期,雅安人吴理真的母亲多病,久治不愈。他砍柴时偶遇野生茶树,摘取茶叶,带回家煎服成水,尝味清新可口,其母饮下茶汤,渐自痊愈,从此身康体健。吴理真挖出野茶树,种植于蒙顶五峰莲花座心。一次为母尽孝的找寻,一次野外摘叶的探索,终于演变成一次人工种茶的驯化史。

茶之由来,与孝相关,与情相系。它所承载的善与美、真和醇,历经两千多年,从未有过变迁。

吴理真驯化茶树泡制茶品,取名“圣杨花”和“吉祥蕊”。悠悠中华历史,从此有了第一款有名有姓的茶叶,有着虔诚而美好的名字,寄托了吉祥寓意。唐玄宗天宝年间,蒙顶山茶被皇朝确立为朝廷正贡之品,贡茶历史绵绵延续,长达1170年。

千年光阴,无论朝代如何动荡,宫闱多少纷乱,蒙顶山茶一直是皇室权贵手中的一杯香露,在变幻的风云中,守住了沉静和泰然。它竟有这样鲜明的特性:离权贵如此之近,却又与喧嚣无关。

“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白居易将蒙山茶和古名曲《渌水》并列称颂,足见诗人对蒙顶山茶的喜爱。“旧谱最称蒙顶味,露芽云液胜醍醐。”北宋书法家文彦博对于蒙顶山茶的滋味,有着极为形象和传神的描写。宋代诗书画家文同是四川梓州人,对蒙顶山茶同样推崇备至:“蜀土茶称圣,蒙山味独珍。”

蒙顶山既是一座山峦,又因种植茶树,成为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吟咏的题材。是茶成就了蒙顶山,还是蒙顶山成就了茶,已没有人说得清,就在这相互滋养和衬映之间,岁月如水,静静流过日月星辰。

佛教传入蒙顶山是三国时期,永兴寺便兴建于此时,它被誉为“世界禅茶文化的发源地”,历朝历代采茶制茶从未间断。每逢春茶季节,身着杏黄僧衣的僧人,清晨时分穿行在茶树丛中,开始一天的忙碌。南朝吴僧樊川跋山涉水,只为求得仙方之茶,供献双林傅大士,终在蒙顶山的永兴寺完成心愿,奉茶而归。

唐代黎阳王为蒙顶山茶写下诗句:“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诗人眼中,蒙山茶实属“人间第一”,奈何当时蜀道太难,茶圣陆羽未能入蜀,一品蒙山茶的美味。这是陆羽的千古遗憾,也让后人不绝嗟叹。

大唐盛世,佛寺昌盛,蒙顶山上有三十六座寺院。大唐道宗禅师在永兴寺遍植茶树,把茶融进禅的意境,僧众在种茶、采茶、制茶中修行。茶是禅,禅是茶,正如日常是修为,佛心是凡心。

蒙顶山茶在唐玄宗在位时入贡,直到中唐,脱颖而出位列贡茶之首。荣耀的贡茶时期,蒙顶山由千佛寺种茶、净居庵采茶、智炬寺制茶、永兴寺供茶、天盖寺祭茶。五寺合力,营造了当年蒙顶贡茶的繁盛景象。

早在唐文宗时代,蒙山茶传入了日本。对于大和民族,蒙山茶意味着神圣的禅意,诗词的馥郁,高雅的情怀。茶与佛法一起,乘舟出海,在异国他乡,煮一壶水,沏一碗茶,乡愁袅袅,满室生香。这味与色,也是有着“大唐气象”的,端严之中有大慈悲,如同莲花,在黄卷青灯的背景中缄默绽放,触手生馨。

从天竺到神州,北宋不动法师在蒙顶山永兴寺一边喝茶,一边完成了佛愿。他把普度化成《蒙山施食仪》,成为东南亚各国僧人每天傍晚必诵的经文,成就了禅门经典,传扬天下。蒙山清峰产甘露,不动法师又被称为“甘露法师”。一片冰心,大慈大悲,犹如蒙山茶,看似无奇,实则内蕴厚重,润泽心肺,一饮再饮,唇齿留香。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真茶性冷,唯雅州蒙山出者温而主祛疾。”中国的“药食同源”之说,已流传许久,蒙顶山茶的初次登场,不也是因为它治好了吴理真母亲的痼疾吗?饮茶而健体,有着医者古老的证言,历经时易世移而不改,已是当代人普遍认知的真理。可谁也不能将它仅仅视为一味药,它天生有着药草难以企及的迷人滋味,以舒怡的口感,让人很快就接纳了它。茶温和儒雅,同时又身负药效,如同儒生持剑,一派斯文肩挑正义,扶助太平。它不自矜不自夸,迎送着蒙山的日升月落,将沉默典故酿成了恒河流沙,年年生长,岁岁无恙。

前不久,雅安发现了六个千年古茶园群落。古茶园就在蒙顶山余脉的海盘山,它们从清代到宋代,跨越千年光阴,每个古茶园都保持完整状貌。宋代的古茶园有山门、道路、各种茶树,专家调查发现,这个地区百年内没有人类生产的痕迹。考古学家至今仍在考察古茶园群落,挖掘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记忆。

年复一年,古茶园岁华增长,与天地同呼共吸,青翠的新叶在风中摇摆,斑驳的砖石刻印着旧时字迹。遥想当年,用钉锤重重錾刻下的文字,已风化模糊,那被人遗忘的茶树,却依然春来抽枝发芽。茶树不是忘记了时光,而是在时光之外,当生死已勘破,得失已无尤时,谁也无法举着一把寿命的尺,残忍而冷酷地给出一个“倒数计时”,规定它的宿命去处,祸福荣枯。

古茶园的千年茶树,不知发生过多少故事。也许有才华满腹的诗人,眼里含着热泪,轻拍它的树干,滚烫而热情的诗句,像是奔涌的潺潺小溪,从山涧峡谷流淌;也许有青春娇丽的采茶女,因为心爱的人去了远方,在树下徘徊又徘徊,等待又等待;也许有唐时的圆月令它心颤,宋时的微风让它愉悦,元时的鸟雀唱过一支断肠的悲歌,明时的雨水又带来一场欢饮。

茶树被人所驯化,又在历史中阴差阳错地与人离散。或许阻隔它与人的,是悬崖峭壁,是刺丛荆棘,是同在一个空间,却难以亲近彼此的因缘。古茶园重见天日的一刻,它早已忘记自己孤单生长了多少个轮回,看过多少四季流转,却有几分熟稔的邂逅。逝去的会重逢,擦肩的会相遇,只要个体的存在,生命就缺少不了活力。

古茶园的茶树放淡了等待与守望,更加放淡了沮丧和失意,将自己融入了蒙山雨雾,融入了这片土地,也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雅安不仅物产丰富,蒙顶山和天全等地还有国宝熊猫。从八百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种族,熊猫历经了严酷的自然环境法则,作为“活化石”走到了今天。雅安的天然生态,为熊猫的繁衍与生活,提供了生存条件。如今,茶叶和熊猫,是雅安两张瞩目的城市名片,看似一动一静,一兽一植,实则归为一理:生态造福了多彩生命,生命谱写了历史华章。

雅安蒙顶山孕育了茶,西汉吴理真驯种了茶,唐代陆羽研究了茶,他们从历史泛黄的书页走来,从平平仄仄的风雨中走来,变成了一阙悦耳动人的古韵,温润了一杯尘世的甘露。

3

杀青,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词,它最初与“青竹”密切有关。古人在竹简上著书,为了方便书写和防止虫蛀,将青色竹简用火烤干水分,这叫杀青。后来人们种茶制茶,“杀青”便是绿茶加工制作的第一道工序,将摘下的嫩叶加以高温,减少叶中水分,使叶片变软,同时保持固有的绿色。再往后,电影从业者一本正经地说起“杀青”,指的是电影拍摄部分已经完成,将拍好的底片,放在片盒中,准备冲洗。

从古至今,“杀青”的内涵和外延有所改变,但最为本质的一点从未变化,它是前一个过程的结束,后一个过程的开始。如同一座桥,桥面上的人能喘息休憩,却又无法发出“功德圆满”的感叹,接下来还要继续长途跋涉。“杀青”是一个动态的中间旅程,一种“向好而生”的孜孜努力。

名山牛碾坪观光茶园(郝立艺 摄)

“杀”和“青”的组合,有种语言上的生猛、辛辣和凌厉。但雅安制茶的杀青过程,却是茶叶的一次蝶变。

单单看“青”,就像一汪绿色从眼前铺开,是那么纯粹天然,让人视之思之,内心泛起波纹涟漪,仿佛一江春水,微涨轻漾,流光粼粼。取自天然,不一定恰切妥当,制茶的“杀青”步骤,除了让叶片变软,方便制作,也为了散发青臭味,促进良好香气的形成。茶叶经过高温与揉捻工序,艰难的生命历程,承受了来自外界粗暴的力,默默吞咽了苦楚,为的是让自己有所领悟和成长。

世上哪一种成长,不会经过磨砺呢?所有的不完美,其实都蕴含着完美,像是一块粗糙而黯淡的石头,包裹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可惜石头如枷锁,束缚了它的呼吸,遮挡了它的光芒,让人难以感知它的存在,要将它以玉的姿态呈现于世,少不了砍削和雕琢。蜕变的过程,猛烈而疼痛,枷锁也是护甲,剥落时就是新生的挣扎。

采撷的嫩茶外形挺拔,颜色翠绿,犹如少年未脱的稚气。“杀青”却是让它浴火历练之后,与过往青涩彻底告别。脱去的那一种“青”,是它曾引以为豪的年少璀璨,无忧无虑。

于是,“杀”字重压而来,在新叶拥簇的铁锅,“杀”是蓬勃的烈火,朝着青葱绿叶,削去曾经的孤傲酷烈。“杀”与“青”,从此天长地久地捆绑,成为一枚独特的汉语词汇。茶叶褪掉天真颟顸,剩下的柔软,化成一缕茶香,一杯亮色。

采摘新茶以女性为主,杀青的多为男性。他们支起一口烧得烫热的铁锅,用刚劲的臂力,以手为铲翻炒茶叶,磨出厚茧硬皮,不畏高温猛火。这就像是一场阳刚与柔弱的碰撞,杀伐决断,以强大的气势,给予茶叶新生的力量。

谁在年少时,不曾有过轻狂时刻呢?可惜广袤的世界,不是高扬的枝头,也不会有永远的惠雨和风。当茶叶从枝头下来,一次离别,也许不足以写就生命的转折。“杀”去了实际的青涩,减除冗余,摆脱赘物,告别杂质,新生从此开始。

茶叶的“杀青”不仅是杀伐,也是守护,就如将士锋利的刀剑,才能守住柔弱的民众、故土和疆域。杀青也能“锁住香气”,让茶之香,与茶之形久久相随,血肉相融。杀青的过程,是较量是相融,是勇猛是精微,是百炼钢与绕指柔,是铁血强毅与温香软玉。当茶叶在高温与翻炒中微微躬身,它的蜷曲不是无能,不是妥协,而是另一种强大的生命之力,在火焰与热力中再次生长。

杀青后的茶叶有了沧桑的阅历,沉淀了入世的睿智,静幽品茗,滋味无穷。

茶叶的舍和得,看似相悖而行,其实相辅相成。没有剔骨削肉的“舍”,不会有大彻大悟的“得”,腊梅不经岁月霜寒,不会有扑鼻奇香,璞玉不经切割雕琢,不会成就美玉佳品。“舍”是一种向死而生,看似抛入苦地,挣扎沉浮,忍疼受痛,却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豁然开朗。

杀青经了“舍”,有了“得”,茶叶的下一段历程,才能蜿蜒展开;坚强而柔韧的魂灵,才能冷眼看红尘,静心度春秋。

4

雅安茶采自谷雨后,人们制成绿茶,也选择合适的茶材制成藏茶。藏茶属于发酵茶,制作工艺特殊,经煮耐熬,汤色黄红明亮,饮之令人神清气爽,是佛家禅宗修行的上乘之物。它不仅在汉地受到欢迎,藏地人民也视之为生活必需品,很快就成为专门为少数民族同胞制作的茶类。

在西藏有段这样的歌谣:汉家商品像百花/开在雪域高原上/藏家儿女有心开采出更多的宝藏/只要是汉藏姐妹同甘共苦/天上的日月便会格外明亮/遍野都将飘散藏茶的芳香。

藏茶与藏族人民的生活联系在一起,与藏地文化不可分割。有史记载,当年文成公主进藏带去的茶叶,正是出自雅安。

雅安自古是南方丝绸之路和川藏路的交汇之所,是川西地区重要的商品集散地,“茶马古道”之川藏路的第一站,称为通往藏地的民族走廊。以雅安为代表的汉地藏茶,一年又一年地运往藏地,这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商品买卖行为,也代表了当时中央政府的政治意志。茶,千百年来一直是藏汉经济和文化紧密联系的纽带,茶马互市,既解决了藏族同胞对茶的需求,也满足了朝廷因征战而对马匹的需要。

旧时的雅安是茶马贸易的中心,朝廷在这里首次发布了“茶马互市”的政策法令。以茶换马,始于唐代,盛行于宋代。雅安境内的名山区,至今仍有保留完整的茶马司,这是自宋朝以来,历朝历代管理茶马交易的专门机构。据《明史·食货志》记载:“明初,雅州碉门茶马司规定,西藏的上等马给茶40斤,中等马给茶30斤,下等马给茶20斤。”

高原气候干燥,氧气稀薄,藏族同胞日常所食,主要是牛羊肉、酥肉、糌粑等,需要饮茶来消食、止渴、解腻。明《严茶议》载:“茶之为物,西域吐蕃,古今皆仰信之。以其腥肉之物,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藏茶汤色褐红明亮,滋味醇和绵长,经历三十多道制作工序而成。在藏地至今沿有“宁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茶”的生活习性。

藏茶地位崇高,曾经一度作为硬通货币,比金子还要贵重。这是因为藏地在历史上货币杂乱,以物易物是交易主流,藏茶按条比值论价交易,公平公正,又因为藏茶贮存越久,价值越高,藏族同胞便把条茶囤积起来,成为储蓄的主要方式。在物质匮乏、经济萧条年代,藏地常将条茶当作货币使用。

一条川藏茶马古道,因藏茶而起,因藏茶而兴。从精神层面讲,它也是一条民族团结与融合之道,只是道路漫漫、崎岖难行,途中艰辛无数,让人望而生畏。

川藏线上的茶马古道,绵延五千里,始于雅安,二郎山、大相岭,隔开了成都平原与青藏高原,峰岭陡立,峡谷深陷,茶马古道迂回其间,如绳弯弯缠绕。

回溯昔时光阴,翻阅往日旧忆,背夫排成长队,从雅安城门逶迤而出。他们身负沉沉茶包,压弯了腰身,低头行路,歌声却从这一步一埋首中,渐渐变得激越昂扬:背不完的雅州城/填不满的打箭炉/茶盐布匹百样货/大路小路都难行。

从雅安到打箭炉,虽然只有几百里山路,海拔却从六百米,陡然攀升至三千米。沿途高山峡谷,道路险峻,骡马难行,货物多靠人力背运。背夫负重两百余斤,往返几十天,所用工具却是简陋的草鞋、背架子、打杵子,驮运起了他们生活的希望。

清康熙年间,《雅州府志》记载,雅州所辖诸县“山多田少,民不足耕”,是以荥经“小民则惟背运茶包”,天全则靠“男子背运,女子耘樵”,汉源也以“背驮营生”。为了养家糊口,生存繁衍,千千万万的背夫弯腰躬身,走上这条危险重重的茶马古道。

背夫到了歇脚处,打杵子往背后一靠,支起了身上的货物,释放了重压,擦一把额头热汗。他们眼前高山巍巍,山路折折弯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路,一拐再拐,仿佛伸进了云端。山里气候,暴戾不定,刚刚还阳光晴好万里无云,忽然就会狂风骤雨,甚至飞雪漫天。在热与冷、干和湿之间,茶马古道成了一段包罗万象的长路。

千年以来,倒在茶马古道的一些背夫,变成了路上长久的遗憾。他们留下的茶叶,那是一份不舍的眺望,故土难归的辛酸。

岁月洗净晨昏千华,藏茶翻越山岭河谷,从雅安来到藏区。在藏族同胞心中,茶叶途经的路途越远,质量也就越好,醇香滋味更加悠长。他们觉得,若非一种执拗坚持,激荡着骨子里的无上信念,不能跨越苍茫大地。藏茶的长途跋涉,赋予了它坚强果敢的文化意义,它不仅能满足人们的身体需要,还能带来心灵享受。美国文化人类学家怀特曾说:“文化的目的就是满足人的需要。”于是,无论僧侣或平民,宗教仪式和日常生活,都尽情享受这一缕来自汉地的悠远茶味。一壶水,一碗茶,结晶为藏地文化,成为世世代代的传承。

5

背夫的茶留下余韵,远行的路却已走完。从历史到现在,沿着一条悠悠古道,无数脚步叩响了青石板,回应的皆是岁月流声,如金石相击,如沸水翻滚。

雅安的绿茶还是藏茶,投身杯中,注定波澜不惊。

茶水清润,千人百态,让饮它的人各有所感,有人喝出了欣悦,有人喝出了寂寞,有人喝出了诗意,有人喝出了人生。

唐元和六年,诗人卢仝收到好友寄来的茶叶,素有“茶仙”之称的他得此馈赠,欣喜若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茶若无好友分享,滋味也减了一半,于是赶紧邀请韩愈、贾岛等好友,至太行山下的桃花泉煮饮新茶。水沸茶浓,香雾袅袅,著名的“七碗茶歌”亦就此诞生。仿佛是卢仝持一支茶香四溢的笔,妙句天成,写下了品茶带给人们的美妙情境: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一杯清茶,竟能让人润了涩喉,除了烦忧,泼墨狂书,羽化登仙。可见,茶绝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的饮品,还能带给人广阔辽远的精神世界,让情绪在茶中轻盈起舞,让思想在茶中沉浮跌宕。

明代文人徐渭因为一杯茶,竟然看到了十六种美与雅致的生活:“茶宜精舍,宜云林,宜瓷瓶,宜竹灶,宜幽人雅士,宜衲子仙朋,宜永昼清谈,宜寒宵兀坐,宜松月下,宜花鸟间,宜清流白石,宜绿藓苍苔,宜素手汲泉,宜红妆扫雪,宜船头吹火,宜竹里飘烟。”

茶之雅,味之韵,除了解渴或养生,茶更是给予了中国人精神的滋养,“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炉烟中。”与其说茶给予人以“福”,不如说它让人学会了平静。茶字,可拆解为“人在草木之中”。肉体凡胎,自然造化,只是人们往往自恃聪明,却离自然之道渐行渐远。饮茶,是一次回归和寻找,从草木的呼吸中,朔源初心,回归自己。

茶心禅味,本是同根之花,枝叶相缠,盘根错节。人生若无一盏茶水相伴,犹如缺失一位善解人意的知己,少却了一份生活的滋味。

清静山林,远离尘寰,最适合茶树生长,禅赋予茶树沉静的灵性,茶为禅增添无法言尽的深意。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片茶叶,也能承载无穷的自然之道。

蒙顶山茶携一段经天纬地的缘分而来,山川江河,雨雾缭绕,孕育了神奇的“东方茶叶”。品茶之人,唯有持一颗恬淡从容之心,才能与茶有一场最好的“相遇”,来赴这段心念已久的“君子之约”,获悉宇内真理,悟得慈悲佛性。

从古至今,雅安茶叶赫赫有名,从皇家显贵才能品尝的贡茶,如今成了平常百姓的杯中之物。雅安的茶类繁多,品尝了甘露有石花,饮下了黄芽有陪茶。如果还想换一种生津茶水,一杯藏茶的亮色,再次让你口舌葆香。

蒙顶常有月光照射夜空。山月如钩,溪流潺潺,冲泡一杯“蒙顶甘露”,清茗幽香,滋味鲜爽,浓郁回甜。这一刻,就会联通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抹去了人世的繁华纷乱。

茶让人变得宁静平和,茶叶在水中舒展,内心也被熨帖,打开了褶皱,袒露出悲喜,仿佛又能见到茶的一生,成长采摘、发酵萎凋、静置杀青,历历在目。茶叶沉浮,彼此纠缠又彼此相融,来来去去,奇妙轮回,化成一杯清香。

蒙顶山静默如昨,多少诗词和传奇,多少过往和未来,让一片熟悉的叶子,搭一座穿梭时空的桥。人生得失,尽在杯中,苦涩甘甜,终难幸免。谁能斩断悲欢离合,谁又能放下爱恨恩怨。饮茶之人,倘有慧根天成,在杯中便能体味乾坤运转,百态炎凉,再热烈的滋味尝过之后,最终还是归于淡然。茶的心,禅的心,都是淡的,即便入口灼烫,一口抑或一杯,还是逃不开一个“淡”字,谁能悟透它,才是和它的一场真正相逢。

时间也许会带走悲欢和离散,岁月终将淘洗庸常或辉煌。所有的相聚别离,都会消散于乡关日暮,幸好还有一杯茶,温暖了五脏六腑,抚慰了山高水长。

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栖身茶树之下,悠然青绿之巅,举杯邀月,似醉似幻。如能与茶香为伴,迎来晨风暮雨,仰望满天星斗,惯看悲喜忧欢,就是苍茫岁月的茶心禅悟。

来源:《四川日报》(2021年8月10日第10版)

作者:杜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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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苏父子”与蒙顶山茶

  因唐玄宗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入贡皇室而名声大噪,加之唐宋之间的五代十国时期出现了毛文锡的《茶谱》等著作的记述,到宋代,蒙顶山茶已成天下名茶。当时,由于雅州(今四川省雅安市)蒙顶山和北宋东都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距离遥远,且蜀道艰难,正所谓“积雪犹封蒙顶树,惊雷未发建溪春”(欧阳修《和原父扬州六题·时会堂二首之一》)。虽然和北苑建茶(宋代为福建建州建安县,今为福建省南平市建瓯市的北苑凤凰山一带为主体的产茶区)相比失去了先机,但丝毫没有动摇蒙顶山茶在文人茶客生活中的影响力,朝堂上出现了像欧阳修、陆游、梅尧臣等许多力挺蒙顶山茶的有话语权的官员诗人,他们的诗文洋溢着蒙顶山茶悠悠的香气。文坛领袖、文学巨匠苏洵、苏轼、苏辙 “三苏父子”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一、“三苏父子”与雷简夫

  “唐宋八大家”(指唐宋时期八大散文代表作家的合称,即唐代的韩愈、柳宗元和宋代的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在中国文学史上,地位举足轻重。而其中占有三席的“三苏父子” 更是以其杰出的文学成就震烁当世,彪炳史册。三者的关系是:苏洵是苏轼、苏辙的父亲,苏轼是苏辙的哥哥。这三位大名鼎鼎的诗文家,究竟与雅安和蒙顶山茶有着怎样的深厚的渊源呢?这还得归结于一位“伯乐”,他就是时任雅州太守雷简夫。如果没有这个“伯乐”的倾力举荐,可能就没有后来“三苏父子”的脱颖而出,成就“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文章四大家”的千古佳话和日后的飞黄腾达以及名垂千秋。

  苏洵(公元1009年—1066年),字明允,号老泉,北宋文学家,擅长于散文,尤其擅长政论。据《宋史·苏洵传》载,苏洵“年二十七始发愤为学,岁余举进士,又举茂才异等,皆不中。于是焚所常为文,闭户益读书,遂通六经,百家之说,下笔顷刻数千言。”晚年虽已绝意于功名,但为了不使两个儿子“复为湮沦弃置之人”,遂于嘉祐元年(1056年)春天携文数篇,带着两个儿子从家乡眉州(今四川眉山市)出发,前往毗邻的雅州,拜谒了时任太守雷简夫。时年,苏洵四十八岁,苏轼二十一岁,苏辙十八岁。雷简夫读了苏洵所呈宏文后,大为奇之,于是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时镇守益州的户部侍郎张方平推荐,被任为郡之学官。而雷简夫认为苏洵有治理天下的雄略大才,以区区学官任之,颇有小用之嫌,遂复上书张方平,称其“《洪范论》有王佐才,《史论》有良史才”,督促其再向朝廷推荐。未果,雷简夫又修书给当时的文坛领袖、大名鼎鼎的翰林学士欧阳修,与《岳阳楼记》的作者范仲淹共御西夏、后来位居丞相的韩琦等大力推荐。在此期间,“三苏父子”客居雅安多日,可谓是入乡随俗,对雅安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作了详细了解,为今后写下诸多与雅安和蒙顶山茶相关的诗文积累了情感。在雷简夫的鼎力推荐下,同年三月,“三苏父子”离乡入京,拜谒了欧阳修和韩琦。二人“见其文善之”,于是向朝廷大力举荐,“三苏父子”声名才开始初显于世。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四月,苏洵之妻程氏病故,“三苏父子”返家赴丧,但朝廷是否起用他们,仍意欲未决。诚恐朝廷擢才不力的雷简夫竟亲自进京拜谒朝廷重臣,多方举荐,四处呼吁。十一月,“三苏父子”再次入京,次年苏轼、苏辙参加了秘阁制科考试,名列金榜,名震京师。宋代,兄弟同时应制科而登科者,唯有苏轼兄弟。但当时由于苏轼兄弟二人抨击时政言辞过于激烈,朝廷几欲不用,雷简夫又托好友司马光为之力争,始得其脱免弃置之危。直到嘉祐六年(1061年),朝廷才任命苏洵(时年52岁)为霸州文安县主簿(相当于现在的科级干部),编纂礼书,可谓大器晚成,后做过试秘书省校书郎等幕职,直到宋神宗去世前不久才委任绩溪(今属安徽)县令。同期,苏轼被任为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苏辙被任为试秘书省校书郎充商州军事推官。此时,苏轼俩兄弟才真正步入仕途,才居其位,可谓少年得志。自雷简夫始荐“三苏父子”到苏轼两兄弟担任一官半职,历时六年有余,时间之久,波折之多,而雷简夫推荐不休,足见其荐才之心切,实属难得。而“三苏父子”也不负众望,日后成为北宋文坛上的三颗巨星,在诗词文赋诸方面均有极高的成就,成为北宋著名的文学家和文学革新的主将。苏洵著有《嘉祐集》二十卷及《谥法》三卷,均与《宋史本传》并传于世;苏辙著有《栾城集》等九十六卷;苏轼著有《东坡七集》一百一十卷。

  今天,我们一提到“三苏”,自然会想到他们是文学家。其实,“三苏”都是通才、全才,父子三人不仅在文学史,而且在政治史、思想史、史学史、艺术史上都有巨大的成就。其实,“三苏父子”的性格、政治态度、学术思想及文学风格的差异都很大,苏辙政治主张的激烈、学术思想的复杂都超过了苏轼。而苏轼尤以丰富且多样的创作实践,继承发扬了欧阳修等人的事业和成就,完成文学革新运动,奠定了北宋文学,其贡献更大,影响更深远。

  雷简夫(1001年—1067年),字太简,同州合阳(今陕西合阳县)人。《宋史》有传。最初隐居不仕,仁宗庆历二年(1042年),因枢密使杜衍的推荐以秘书省校书郎,代理秦州(今甘肃省天水市))判官,后又担任过坊州(今黄陵)、简州 (今四川简阳) 知州,张方平镇守成都时,推荐其为雅州知州。嘉祐二年(1057年)为辰(今湖南省怀化市)、澧州(仅湖南省常德市)安抚使。入为盐铁判官,出知虢(河南省灵宝市)、同(陕西省渭南市)二州,累迁尚书职方员外郎。苏洵《雷太简墓铭》、《东都事略》卷四三、《宋史》卷二七八有传。

  《宋史》记述了雷简夫博学多才,特别善于为人处事,久处官场,认识的上方官吏、文人颇多,与同时代的欧阳修、司马光、梅尧臣、韩琦、王安石等宋代名士情谊深厚,其文治武功、清正廉洁,从他结交的好友诗文中可见一斑。他一生最大功绩有两点:一是治理“三白渠”(泾惠渠),建树水利,发展农业,造福百姓;二是举荐“三苏父子”,慧眼识才,使之名垂史册!在今天的四川省雅安市和陕西省合阳县、耀州区等地都有史志与丰碑纪念这位“伯乐”。

  雷简夫在雅州任职期间,一心想要振兴蒙顶茶,他认为蒙顶茶上贡受挫是品质下降的原因,于是亲自督促茶叶采制,送到都官员外郎梅尧臣处,希望由此重新打开蒙顶茶进贡的通道。梅尧臣《得雷太简自制蒙顶茶》中这样描述:“陆羽旧茶经,一意重蒙顶。比来唯建溪,团片敌汤饼。顾渚及阳羡,又复下越茗。近来江国人,鹰爪夸双井。凡今天下品,非此不览省。蜀荈久无味,声名谩驰骋。因雷与改造,带露摘牙颖。自煮至揉焙,入碾只俄顷。汤嫩乳花浮,香新舌甘永。初分翰林公,岂数博士冷。醉来不知惜,悔许已向醒。重思朋友义,果决在勇猛。倏然乃以赠,蜡囊收细梗。吁嗟茗与鞭,二物诚不幸。我贫事事无,得之似赘瘿。” 雷简夫对振兴蒙顶茶付出了很大努力,因此,雅安当地老百姓对其尊崇有加。虽其在雅州任期不长,但老百姓评价极高。蒙顶山天盖寺重建时,就把雷简夫塑像列于茶祖吴理真后侧左边(茶圣陆羽在右边),供人们朝拜瞻仰,以表尊重。

  二、苏轼与蒙顶山茶的情愫

  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自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 苏仙”,北宋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苏轼进士及第,宋神宗时先后在凤翔(陕西省宝鸡市)、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密州(山东省潍坊诸城)、徐州(江苏省徐州市)、湖州(浙江省湖州市)等地任职。元丰三年(1080年),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湖北省黄冈市)团练副使。宋哲宗即位后,曾任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等职,并出知杭州、颍州(安徽省阜阳市)、扬州(江苏省扬州市)、定州(河北省定州市)等地,晚年因新党执政被贬惠州(广东省惠州市)、儋州(海南省儋州市)。宋徽宗时获大赦北还,途中于常州(江苏省常州市)病逝。宋高宗时追赠太师,谥号“文忠” 。苏轼是北宋中期的文坛领袖,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均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其文纵横恣肆;其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其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称“苏辛” ;其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与欧阳修并称“欧苏”。苏轼亦善书,为“宋四家”之一。有《东坡全集》、《东坡易传》、《东坡乐府》等传世。

  谈到宋代的茶客,自然少不了苏轼。在北宋的文坛上,嗜茶之人非常多,但比较后就会发现,没有谁能够像苏轼那样在品茶、烹茶、种茶上更在行。对于茶,苏轼不仅非常在行,而且还精通茶道,对茶的历史和茶的养生作用都很有研究。此外,他还写下了不少歌咏茶的诗词。

  苏轼一生坎坷,几乎都是在贬谪中度过的。但是,正是这种贬谪的生涯,使他有比其他人多得多的机会品尝各种佳茗。正如他所说:“我官于南今几时,尝尽溪茶与山茗”。在杭州,他喝过白云茶;在湖州,他饮过顾渚紫笋茶;在绍兴,他品过日铸雪芽;在涪州,他尝过月兔茶;在修水,他煮过双井茶;在阳新,他烹过桃花茶;在海南,他煎过大叶茶和红碎茶;在峨眉,他沏过毛峰茶;在蒙顶山,他泡过蒙顶山茶……在品评尽了天下名茶后,苏轼感叹道:“从来佳茗似佳人”苏轼从茶文化的故乡四川走出去后,从政、饮茶、作诗、作画一路流离,与其他宋代文人一起,把中国茶文化推向了高峰。

  苏轼的咏茶诗尽情表露了其超凡脱俗的旷达情怀,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追求清淡闲适的生活;二是表达以茶会友的真情;三是寄寓以茶养生的情趣;四是抒发失意遣愁的人生感慨。这里,我们对其留下的与蒙顶山茶有关的两首诗歌,进行逐一赏析。

  (一)《试院煎茶》:蒙茸出磨细珠落

  《试院煎茶》是苏轼写蒙顶山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首诗,为当年入京参加应试之时所写。全文为:“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银瓶泻汤夸第二,未识古人煎水意。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从活火发新泉。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我今贫病长苦饥,分无玉碗捧蛾眉。且学公家作茗饮,砖炉石铫行相随。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

  从“砖炉石铫行相随”来看,苏轼非常爱茶,连煮茶的工具都随身携带。从“蒙茸出磨细珠落”的“蒙茸”来看,苏轼在试院煎的茶应是从蜀中带去的蒙顶山茶。柔软的蒙顶山茶茸毛满布,细末如珠,如飞雪般纷纷下落,正好煎煮。所谓西蜀煎茶法,是茶汤中佐以姜盐,煎出的茶口味与其它地方有所不同,从而成为别具一格的地方茶事。与被视作“古法”的煎茶相比,点茶是宋代另一种最流行饮茶方式,算得上是饮茶中的时尚,多用于宴会,包括家宴,也包括多人雅集。点茶与煎茶最大的不同是茶叶磨成细末之后无需煎煮,而是将茶末调制成膏状置茶盏中,用沸水冲点。点茶者以观看沸水冲点之后的茶汤纹路、茶花咬盏的形态等为乐。

  当时,除了雷太守外,在朝堂之上,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自始至终力挺蒙顶山茶,使得蒙顶山茶一度活跃在北宋文人茶客的诗篇中,他便是身为四朝宰相的文彦博(时人尊称文潞公)。梅尧臣、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等都曾与他同朝为官,文彦博历仕五十年来,在茶文化高度发达的宋代,可谓遍尝天下好茶,却始终对蒙顶山茶情有独钟,并常以西蜀古法亲手煎茶,一时间引发朝臣仿效,成为宋代文人追求旷达的象征。

  苏轼的这首《试院煎茶》称道了蜀地煎茶的雅趣与高妙,从初沸的茶水、蒙顶茶煎煮的形态到煎茶和饮茶的器具,都进行了惟妙惟肖的描绘。

  (二)《寄蔡子华》:白鱼紫笋不论钱

  苏轼故乡眉州与雅州很近,走到北门,便可见碧水滔滔的青衣江;放眼眺望,云里雾里是蒙山。前面已有记述,苏轼对1056年随苏洵到雅州拜谒雷简夫之行,印象深刻,挥之不去。那时的苏轼胸怀大志,朝君王安天下,鸿鹄志高远。光阴似箭,一晃三十五年过去了,宋哲宗元佑五年(公元1090年),因遭遇新旧两党夹击,苏轼只得自请杭州,出任杭州知州。他客居江南,常年未归,思乡之情尤浓。春天的杭州,水光潋滟,堤桃岸柳,鸟语花香,美景无限。乘画舫,饱览湖光山色,游正浓,忽忆友人蔡子华索要诗文,多次书信相催。低头沉思,抚今追昔,往事不堪回首,对西蜀故土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对青衣江白鱼、紫笋的回味跃然于心,他端起茶杯,蒙顶山茶清香四溢,久藏心底的雅州情结,随《寄蔡子华》诗喷涌而出:“故人送我东来时,手栽荔子待我归。荔子已丹吾发白,犹作江南未归客。江南春尽水如天,肠断西湖春水船。想见青衣江畔路,白鱼紫笋不论钱。霜髯三老如霜桧,旧交零落今谁在。莫従唐举问封侯,但遣麻姑更爬背。”

  人在江南,转眼之间,鬓发染霜。千里江南,西湖肠断。想见青衣江畔路,白鱼紫笋不论钱。诗中白鱼,即丙穴鱼,产于青衣江,肉嫩味鲜。早在唐代,杜甫就写下“鱼知丙穴由来美”诗句,称其天下美味。至于紫笋,陆游诗句中多次提及,盛赞其美。似乎意犹未尽,又在诗后附文解释:紫笋,蒙顶之上者,其味尤重。

  从诗文中,可以看到诗人为我们描述了这样一幅画卷:桃花汛起,青衣水涨,人欢鱼跃,江上渔舟点点;蒙山耸翠,茶园嫩绿,村姑采茶,笑语五峰回旋。白鱼美,紫笋香,青衣江边小路上,渔翁叫卖,茶农吆喝,一派春光入画来。佳肴香茗,人们顾不上讲价,争相抢购,热闹非常。美哉白鱼,美哉紫笋。时过境迁,西子湖上,追忆过往,往事历历在目。苏轼诗意豁然开朗,留下青衣江畔那永远的春天,留下对白鱼、紫笋茶永久的怀念。

  三、苏辙与蒙顶山茶的情愫

  苏辙(公元1039年3月18日—1112年10月25日),字子由,自号颍滨遗老。北宋文学家。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苏辙登进士第,初授试秘书省校书郎、商州(今陕西省商县)军事推官。宋神宗时,因反对王安石变法,出为河南留守推官。宋哲宗即位后,入朝历官右司谏、御史中丞、尚书右丞、门下侍郎(副宰相)。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因上书谏事而被落职知汝州(今河南省汝州市)。蔡京掌权时,再降朝请大夫,遂以太中大夫致仕,筑室于许州(今河南省许昌市)。政和二年(1112年),苏辙去世,年七十四,追复端明殿学士、宣奉大夫。宋高宗时累赠太师、魏国公,宋孝宗时追谥“文定”。

  苏辙一生的政绩主要表现在元祐年间,由一个小小的县令升至副宰相,比苏轼的官位高。苏辙的政治态度及其诗文风格深受其兄苏轼影响,以散文著称,擅长政论和史论,苏轼称其散文“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著有《诗集传》、《春秋集解》、《论语拾遗》、《道德经解》、《栾城集》,曾自撰《颍滨遗老传》,《全宋诗》录有其诗。他一生爱好品茗,创作了《和子瞻煎茶》、《蜀井》、《次韵子瞻道中见寄》等二十一首茶诗,其中两首和蒙顶山茶相关。

  (一)《和子瞻煎茶》:煎茶旧法出西蜀

  苏辙与苏轼可称之为文坛连璧。与苏轼一样,因少时雅州之行的情结,故其诗文中对蒙顶山茶也有涉及。他有一首与苏轼相和之诗,名叫《和子瞻煎茶》,此诗乃是苏辙和苏轼《试院煎茶》诗。全诗为:“年来病懒百不堪,未废饮食求芳甘。煎茶旧法出西蜀,水声火候犹能谙。相传煎茶只煎水,茶性仍存偏有味。君不见闽中茶品天下高,倾身事茶不知劳,又不见北方俚人茗饮无不有,盐酪椒姜夸满口。我今倦游思故乡,不学南方与北方。铜铛得火蚯蚓叫,匙脚旋转秋萤光。何时茅檐归去炙背读文字,遣儿折取枯竹女煎汤。”

  这首诗咏及三种煎茶法:一种是“西蜀法”,“相传煎茶只煎水,茶性仍存偏有味”;一种是“北方法”,“北方茗饮无不有,盐酪椒姜夸满口”;还有诗人自用的“煎茶法”,“铜铛得火蚯蚓叫,匙脚旋转秋萤光”。该诗不但写了四川与北方少数民族煎茶之不同,而且从中看出,宋代蜀中文人对古法煎茶可谓情有独钟。从中可见苏辙对煎茶颇有心得,也道出了烧水的重要和古人对烧水沸腾次数的重视程度。

  (二)《次韵子瞻道中见寄》:西信近得蒙山茗

  苏辙在路途中收到兄长苏轼寄来的诗作,当下作《次韵子瞻道中见寄》,畅叙兄弟之情,并提及蒙顶山茶。全文为:“兄诗有味刻隽永,和者仅同如画影。短篇泉冽不容挹,长韵风吹忽千顷。经年淮海定成集,走书道路未遑请。相思半夜发清唱,醉墨平明照东省。南来应带蜀冈泉,西信近得蒙山茗。出郊一饭欢有余,去岁此时初到颍。”诗中,作为弟弟的苏辙,对远在颍州的哥哥充满思念之情,蜀冈泉、蒙山茗都成了寄托兄弟相思之情的载体。

  可以说,“三苏父子”是将蒙顶山茶传播到天涯海角分量最重的历史文化名人。

作者:陈开义

  作者简介

  陈开义,男,45岁,现任四川省雅安市茶办副主任。先后在《中华茶文化》、《茶博览》、《茶周刊》、《中国茶叶市场》、《中国茶业》、《走遍中国》、《星星诗刊》、《四川日报》、《四川农村日报》、《四川人大权力报》、《四川政协报》、《调查与决策》、《四川三农》、《农村建设》、《四川茶叶》、《四川省情》、《四川文学》、《四川旅游》、《四川文艺》、《县域经济》、《茶缘》、《四川水利报》和今日头条、北京茶叶网、亚太茶业网、茗边、茶旅世界等50余家媒体发表各类文章400多篇(件)。参与主编名山抗震救灾专著《撼魂》,参与编辑《茶祖故里行》、《吴之英评传》、《丰碑》等著述,作品曾多次入选《蒙山雅韵》、《蒙山春来早》、《撼魂》、《茶祖故里行》、《品味》、《蒙顶山》、《二郎山》等专辑,著有个人文集《杯中岁月》。先后有10多篇作品在省市各级征文比赛中获奖,先后参与主编《蒙顶山茶文化读本》、《蒙顶山丛谭》》等茶文化书籍,主编名山区文艺刊物《蒙顶山》和《雅安日报.今日名山》蒙顶文苑文艺副刊和编辑《蒙顶山茶》。现为雅安市作协全委会委员、雅安市茶业协会和茶叶学会常务理事、吴理真茶文化研究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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