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去》杂志)喝了这么多年的茶,总想写点东西,为了纪念,也为了还原最初的开始。
一个午后,忙里偷闲,茶语寥寥,能解的是抒情,不解的,是余音。希望在所得与所悟间,把荷下心事,一一展鸣。
茶 气
人家说,茶香识女人。
茶气即是茶魂,茶的精致所在,了然于心。似气质女人的眉眼,双眼微闭,不紧不慢地挑起眼角时,半有余情,半是含烟。
我一直觉得茶是有生息,是天上青衣绿影的仙子失神时往世间泼下的半杯玉液,世人喝了,便多了情趣与灵气。
茶气轻轻,轻如张爱玲命里的爱情般,低进尘埃,也美到骨子里。
绿茶有如浣纱女的清音妙韵点破碧溪涓涓,桃花源里疏落星月,一杯留守,能摇散夏日如火的盛情,似芭蕉扇动,移来清凉一片;
白茶是飘过纱窗前,似颦非颦的情留眉间,白娘子欲语寄情西湖的烟雨楼前,是闺蜜的香甜和被遗忘的忆念,回想起当初,水乡里的闲情;
红茶带着洛神绝美的喋血,暖秋后隐去倩影轻盈,月上西楼把庭院唱深,女儿初妆,不忘紧一紧裙裳,不被秋风偷听心事;
乌茶所闻即是所见,泼墨成趣的几笔留白弄清影,白衣书生挥斥方遒,多是壮志,多是才情,思索总被隔壁若隐若现的琴音扰乱心弦,牵长又掐短;
一种茶水便是一种心情,颐养出一种心性。
台湾有种叫“东方美人”的茶叶,一直是我想见的。用千年离骚,换得一笑嫣然。我想,说的该是她吧。此茶就像西施,得日月之精华,颐养在世间的别处,娇贵而稀世。耳闻其香,该是身着旗袍,温宛如玉的女子姿态:手执檀香扇,时而拢下滑落香肩的纱巾,一笑一颦能动情,那是一段隔世沉香,也是一段百花深处的秘密。我想,那象是痞子蔡执笔写下的“洛神红茶”吧,是爱与痛后的遗憾,忐忑地等待不知归期的离人。
在朦胧的茶气里,我们看到了国人的秉性,与茶一样,内敛而高贵。你是否带有烟雨后的情绪,听风听心情,然后收回了一帘的凉白,惘然若失。
茶 意
茶意无关茶艺。问到友人这个词语时,他说,气意心情统一,就是两个字:世界。
若说茶气是浅而易见的,那么茶意便是“深山藏古寺”,可以是隐约在琵琶半遮面前的温存,可以是换盏低唱后的凉薄。
茶自古左右在墨客骚人的身边,听唱传奇,多情,冷暖,如人亦如世,几多诗词都在意念的边缘枕落,抱着一杯香茗,愁消几个黄昏夜色。新诗旧词间,瘦了一个又一个朝代。
我不由想起中学时代看过的一篇文章,一个叫楚楚的女子写的,通篇的灵气。很记得她的几句话,落花为香茗,百合做杯盏,用唐诗里那只红泥小炭炉,深山的一裙松针燃火,一壶幽谷中的晨露,三分易安的婉约,三分稼轩的豪放,三分老庄的淡泊,一段放浪于开骸之处的板桥心情凑成十分的惬意,细细品茶。
她说的,世间万物皆可饮,夜色为水,境界是茶香。
楚楚,如此心情,如此才气,如此名字,如此女子,捧出如此的一杯半缕仙气。夜半无人私语时分,仙风道骨一番,也做一回超世的仙人。
茶香是自己的一片天地,自己的春秋,自己的古今。
愿意去相信一切美好的女人,会很幸福。我只愿相信茶水的从容与平实。自品,自省,时而甘之如饴,时而冷落,时而别有用心。
人生无常,人心无常道,《红楼梦》中不乏“吃茶”的情景,各种关于“吃茶”的各种场景也是中国茶文化的侧影,关于礼数习俗。喝茶,喝的是中国悠久的文化。有人喝出了茶马古道的沧凉,有人喝出了秦淮八艳的空绝,有人则喝出江南小调韵味悠长……心性与识见不同,喝出的感觉与气度皆有别。如那首《虞美人》一样: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茶被赋予了各种使命,不变的是自然心地。拥有茶心的人,自在茶色中笑语绯言,管他人云纷纷,管他三生之后是几个春秋,几个轮回。
说到底,茶意本无意,随人品行识见论高低。一家之言,难以定音。我只意念。
茶 心
佛家之言,禅定入静总少不了茶。
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只想到了佛祖家的那句偈语:心如明镜台。
难得平常心。普度有依,依身法外的正是茶心。
茶心,如女人般,难懂亦难缠,虽丝丝饶舌,却余香绵长。
我想爱茶的人,在喝茶的时候,心该是柔软的吧,就如三月的樱花般,细细的,素素的,扑鼻直入清心。
茶心也似菩提心,只可意会。言传中,总会偏了本意。每个喝茶的人都带着不同的心事与心气,像《红楼梦》中黛玉与宝钗去妙玉处,妙玉启用了不同的杯子待客,捧着一样的茶,符合不同身份的茶杯。茶尽,也各尽了心事。
佛说,道的本质在于悟。几千年来,个中真意,各有表达,却不为世人所解。
我们说的,人走茶凉。热茶凉茶,关乎着小小的鼓动,小小的冷暖让七情六欲把盏偷换。此时,心便是茶,心苦茶苦,心若清,茶亦如是。外围的环境事故便是水,好的水就有清香四溢的茶香。而浑水,只能让人图生闷气。
人的闷苦总有,把情茶话,任烟雨人生,心淡了,典当换成盐。
快餐社会,一次性已经被搬进生活。然而茶还是没有失去它本质上的“养尊处优”,工夫茶色不是速食生活,如老人家说的,一步一步来才是生活,差一步,色香味是百步之遥。
一直很不喜欢花茶,即使花茶可以美容。可是浮世间,难经人意总有,岁岁年年,听得了落花消处,马蹄溅香,渐行渐远的人痴人怨,仅一盏花茶,又美了多少婵娟?花茶是变换着香水的女子,举止间香艳却有失本质,没有茶心的质朴,又何来的清心雅气?
每个人都有宠自己的一份心情,此时,我愿意是茶水心情,生涩而淡定,琥珀色,浅薄的心情。不需要浓烈,却可以永生。茶心只有半盏,半盏是宽恕的心。听昨夜剩余的半曲的江南别恋,换了折柳人,瘦了杜鹃,末路英雄的刻骨红尘。
喝茶终究求的是心底那份平静与从实。偶然的遇见,只与有心人分享,待到那些梨白未尽的忧伤呼进肺里,便可化去生活甚至生命里的那些眉弯,受得茶仙真意。
茶 情
杜康可以浓烈,茶水却只怡情。淡而清,清心雅韵之为。
从小生养在潮汕,知道茶有着最亲近平和的情感,非诗书之家,簪缨之族的绝绰,寻常百姓都能能备上茶具,静静细细品上两钟,雅俗共乐。家乡以茶当酒,对客相酌,每每口齿余香,坐享新茶旧事,入情也入味。茶香四溢,不同咖啡的考究与品味相应,落座的可以有鸿儒,有白丁,没有隔阂,大家亲亲近近拉家常,日子的滋润都在茶话里,同时见证主人家的爽朗品性。
有诗云: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喝酒可以吆三喝四,但喝茶一定得谦恭礼让,彬彬有礼。茶情被牵成淡淡的,轻轻的清音雅韵。
传奇不一定能能传世,传世的一定是传奇,茶道流传了几千几百年,传承了多少美丽的传奇。茶情,说的是清心寡欲,说的是人情世故,说的是难逢知己。对弈需要对手,对饮亦是如此。古来圣贤寂寞之处,在于无知音同喜同悲。喝茶既要用情,更要用心,境界是冷落了寒夜几更,更忘了身前身后名。红炉煮雪,扣下半盏茶叶,掩上盏嬉笑耳语,壶中吐香,两三女友倾膝而谈。晴窗细乳戏分茶,妙趣同生。对茶经,忆故人。没有年龄,没有身份,无界定地对上几句桃花诗,饮上几盏乡音。关乎礼?关乎情?天下大小事都抵不上掌中一捻香。
苏东坡说了,诗酒趁年华。诗酒谈的是意气与激情,得失总是年轻时的一枕黄粱。茶情是细水长流,水煮红尘,年华会老,而茶色总不减。一个人时,可以随着香气填上半页白香词话,暗香盈袖,乏了便搁下,读读月下花语,看看绿肥红瘦,再回头想那离人心上秋的亲别。
关于故乡的许多诗篇捎带着离人的乡愁,圈住墨香,圈住了欲语还休。茶情似人情,隔着茶水,体会世态炎凉。不同的遭遇是不同味道的茶情,如今,远离故乡的我,只能偶尔哼上传唱的一壶好茶一壶月。待到夜色满楼时,茶色便成一身的乡愁。
天涯外,温柔处,心安即故乡。
写在茶后
最近,总想戒茶。
我是个俗人,却上了茶的瘾。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成长付出一些东西。茶温润着我的胃,有些负累劳神了。
朋友说,就是拿了你的命也拿不掉你的茶。
是的,我丢不开的有两个东西,其中一个就是茶。呆不住几天,我决定还是拿命换茶。理由是:人生难得任性而为。总有一天,等你发现生活再也无法慢下来的时候,你会在记忆里搜索,自己失去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不希望多年保留的习惯早于生命离去。
许多仓皇的岁月都有茶陪伴走过,高考、大学、工作,我已经失去最初爱上的理由。如果我说茶水已经成为我的安慰与依靠,可能有人会发笑。生命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不可忘记,多数不是刻意而为。我相信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一个掂量身心平衡的方程式,有的人喜欢午后喝杯咖啡,有的爱喝上两盅,有的人须睡午觉等等。而我偏偏喜欢上茶,接着饭后小掐,论哪谈哪都是可以沾染到。
下午茶被认为是小资女人过的生活,在许多人看来,喝茶是一件很浪费时间跟表情的劳作,因为需要很多条件去陪侍。我倒觉得喝茶是生命的善待,当爱上了就会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就像姑娘长大了会懂得浅浅笑一样,很必然的东西。
上班生活,没有太多时间去编排习惯里的东西。我也差点失去了爱茶喝茶的资格。现在明白,人生如茶,苦茶和清茶都在手掌的玩转间,怎么过都是一辈子。无论多忙我都习惯往杯子里扔上几片茶叶。舒展,郁郁寡欢。捧满满的一高脚杯的热茶,呵出心满意足的心情。一杯茶水,捧出一个模样来,如“人生若只如初见”般的美好淡定。
我愿意,就这么惯着自己,穷其一生,坐享茶色当中。重复一场一场的开始,看一盏又一盏的过往,随便倚哪去等凉一壶茶,等着流年的完结。
(摘自2015年第2期《吃茶去》杂志;作者:王涛)
一百年来,六堡茶几经兴衰起落,最鼎盛时几乎六堡乡里家家做茶,年产数十万斤,日本侵华期间,千里茶园荒芜,民生维艰。六堡茶的百年历史见证了中国近代茶业发展的曲折与艰辛,也见证了中华民族的百年沧桑。
第一回 广信梧州 饮茶源远流长
梧州有着很悠久的历史,据史料记载,汉高帝四年(公元前203年)赵佗建南越国。高后五年(公元前183年),赵佗自称“南越武王”,定都番禺(今广东广州),独据岭南,又建苍梧王国,封其族弟赵光为苍梧王。“高后五年,佗以其族赵光为苍梧王,治广信”。
赵佗的弟弟赵光即位后,便开始着手兴建王城,取“苍梧”(亦写作仓吾)族之名,称“苍梧王城”。岭南文化至汉代开始崛起,广信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而一度成为岭南经济、政治和文化教育的中心。
在陆羽引用的《桐君录》“而交广最重,客来先设,乃加以香?辈”的记载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在西汉乃至更早的时候,岭南、两广人民就已经有了喝茶的习惯,也有了以茶奉客的习俗。只是当时的喝茶方式不是我们现在的泡饮法。
《晋书》中有“吴人采茶煮之,曰茗粥”的记载,《尔雅》中,“苦荼”一词注释云“叶可炙作羹饮”就是说当时是将茶叶煮着来喝,《桐君录》更注明加入一些姜桂香料。?(máo)指可供食用的水草或野菜。而这种“加以香?辈”(加入香菜配料)做法,在现在梧州周边县市的“打油茶”流传下来的做法中,还可以依稀追溯当年的“吃”茶“烹”茶之法。
第二回 客来奉茶 最早崇茶之风
据大量史料显示,喝茶之风是最先由名流士绅阶层兴起,并逐步向社会各个阶层普及的。而且,这种崇尚饮茶之风,最先是由南方开始的,之后渐渐向北方影响。有学者研究,在西晋衣冠南渡之后,北方豪门过江,建康(南京)成为当时我国南方的政治中心。这一时期,建康的上层社会崇茶之风才渐渐开始盛行。
而早在两汉、三国时期,在当时作为“岭南经济、政治和文化教育的中心”的古广信梧州,受中原战争影响甚少,乃名流雅士经学家等汇聚之地,饮茶之风兴盛,甚至已经向社会各个阶层渗透,进入到平民百姓的生活之中,形成“客来奉茶”的习俗。
而且,茶叶原产南方,岭南利于种植,资源丰富,较易获得。可以推测,岭南地区特别是当时的岭南名郡———古广信梧州估计是全国最早流行喝茶的地方之一,并且,“客来先设”的接待客人的奉茶的做法也远远领先于中原地区。因此,《桐君录》中方会在此重重的写上一笔。
第三回 六堡产茶 历史甚为悠久
六堡何时开始种茶产茶,尚未有确切的考据。从当地茶农世代流传下来的说法,六堡在很早的古代就已经开始种茶了,可以说,六堡制茶产茶的历史相当的悠久,而且,以品质优异独具特色,在很早的时候(起码在清朝嘉庆年间)就闻名遐迩了。因此,很多资料显示,六堡茶在清嘉庆年间被列为二十四大名茶之一。
有一种说法是“六堡茶在200多年前从湖南江华、道县,通过广西八步传入……在安化等地产的黑茶。其加工方法与六堡茶大同小异”并得出六堡茶的树种和工艺均传自湖南云云。不过,笔者觉得这种说法有待商榷。从六堡镇现存的有数百年、直径达三四十厘米以上的老茶树来看,其种茶产茶的历史相当悠久,应该远远不止两百年。
据六堡镇茶人黄超、黎林和六堡农家茶协副主席陈伯昌介绍,在六堡镇的九城现在仍然保留着相当部分的老茶树可以考据。黄超说:“现存还有许多老茶树,有的长成了大树,估计有三四百年以上。”
而说到“在安化等地产的黑茶加工方法与六堡茶大同小异”,只能够说明其两者由于比较接近,相互间是有一定的联系,但也不排除树种和工艺由六堡往湖南传播的可能,毕竟,世界茶树发源地在云南,通过水路传播下来的可能性。而六堡茶确切的原生茶树品种的来源和工艺形成的过程的考据,仍有待专家学者去进一步作科学论证。
第四回 战前盛况 家家户户产茶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在港、澳、南洋久负盛名的六堡茶一直以来得到华人华侨的推崇,非常畅销。而且水路运输畅顺,运输费用低廉,主销区港、澳、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较和平安定,因此六堡茶的发展很快,在六堡乃至周边地区,种植面积非常大,产量很高。
据六堡镇老茶人陈振东回忆:“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茶,人人都做茶。”而且,老人还说当时流传有这么个说法,说要分辨一个人是不是六堡人非常容易,只要看看他的脚,“脚黑”的一定是六堡人了。陈振东老人接着解释,说由于当时家家户户都做茶,以前的工艺做茶的时候,用锅杀青之后,要揉捻,那时多用脚踩搓揉,由于茶叶汁液的浸染,久而久之便人人“黑脚”了。
据资料显示:《广西特产志略》(1937年)载:“在苍梧之最大出品,且为特产者,首推六堡茶,就其六堡一区而言(五堡,四堡)俱有出茶,但不及六堡之多,每年出口者,产额在60万斤以上,在1926~1927年,每担估价三十元左右。”从这个记载上,我们可以想像出当年的产茶盛况。
据六堡镇87岁的老茶人李旭秋回忆,其实,当时产茶制茶的多是农户,收茶的多是商户茶庄,很是分散,缺乏准确的统计,很多小茶庄看到有利可图,都在开秤收茶。估计真正的产销数量可能还不止呢,老人说,有说最多那年是收茶80多万斤。
据《广西农业通讯》(1945年)载:“苍梧茶尚多,尤以六堡乡为最。六堡茶,颇负盛名,其余所产品质亦佳,战前(抗日战争前)交通便利,所产茶除本县饮用外,全部销售港澳等地……六堡乡占全县面积之半,全县面积11455亩,年产茶5450担……”
第五回 规模空前 漫山遍野茶园
六堡87岁老茶人李旭秋回忆,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六堡里面很多人种茶,漫山遍野都是茶园。即使是三几个人一户的小户人家,往往也会种有相当的茶树,产不少茶。当年,六堡的几个茶乡里,家家户户种茶做茶,景象非常壮观。 老人回忆,那时候,要揉捻的茶青量很大,大都是用脚踩揉的。一般是攀扶着门头或廊道的一根横木,用脚踩揉茶青。老人说,那时候,几乎每家之中都可看到有这种的横杆、茶灶和其他制茶工具。说起那时候的踩茶工艺,老人还津津乐道说,说那时候踩茶还是很讲功夫的,有技术的茶农大大一堆的茶青可以揉踩成为很大很圆的一团,不会散开。
第六回 茶船古道 见证兴衰沉浮
由于六堡茶品质优秀,当时在港澳和南洋等地名气逐步大起来,销售情况非常好。更多大商家、茶庄进入到六堡开设分庄收茶。据87岁的李旭秋老人回忆,他听祖母说过,当时已经有如香港天顺祥茶庄等多家大茶庄进入到六堡收茶,广元泰茶庄就是其中最有名一家。老人回忆道,他最深印象的是当时在广州骑楼外砖柱大大的茶庄字号和当时运茶装茶用的箩筐都扫上了统一的“唛号”。
据资料显示,清初广东航海贸易被禁止,那时往来外国的商船很少,也没有什么外来贸易。到了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清政府正式宣布开海贸易。清政府在广州设立粤海关,作为管理对外贸易的行政管理机构。这是我国政府最早设立的海关。
乾隆二十二年(即1757年),清廷见西方在中国沿海地区非法贸易活动猖獗,便封闭了福建、浙江、江苏三处海关,只留广州一个口岸通商,于是十三行便独占中国贸易。从此,广州的对外贸易发展非常迅速。
一直以来,在中国出口的商品中,以茶叶为最大宗。大量的茶叶通过这里加工、包装,然后再运往世界各国。而六堡茶则主要以销往南洋诸国为主。得益于当时兴旺的水路运输,商人们凭借着西江这条黄金水道将华南、西南的丰富物产以最低的成本运达广州,再从广州转口外销。茶叶是其中重要的一项。
每一个产茶季节,六堡产出的大量优质茶叶,从六堡的合口街码头装上尖头船,经梨埠换大木船,进入贺江,经封川江口,进入西江之后再经都城装卸到大船中,运送到广州,再转口南洋和世界各地,这就是当年六堡茶著名的“茶船古道”。这条熙熙攘攘、舟楫来往的“茶船古道”,见证了六堡茶的兴衰沉浮。
第七回 百年老号 更以六堡扬名
据老人回忆,香港天顺祥茶庄和广元泰茶庄都是当时很有名、规模很大的茶庄,而且,都是省港都开设有分店的百年老号,广元泰在南洋怡保还开设了分号,至今其后人仍在经营着茶行。
广元泰茶庄始创于清朝乾隆年间。原来开设在福建泉州。创始人原籍广东三水,其父以文取仕,做了几年官后心灰意冷,无心官场退隐回家。并告诫子孙专心营商,不得参加科举,并举家往福建泉州开设茶行。
后来由于清政府关闭了福建海关(1757年),便将广元泰迁址到广州,在十三行开设茶行,专门经营茶叶贸易。由于品质卓越,经营有方,至清末已经是远近驰名,先后在香港、南洋开设分号,生意做得非常大。广元泰的茶畅销,在省港澳等地很受欢迎。之后,广元泰茶庄便推出一种“内飞”,有“天宝物华 名茶世家 省港联号 百年制茶 广选精作 元度细茶 泰和顺雅 品质尤嘉 爰凭印鉴 谨识无差 毋致伪假”字样,以文中以嵌有“广元泰”三字的记,并盖上其图形及印章以辨真伪,这种做法在时甚为领先,引来许多茶庄竞相效仿。
据说,广元泰后来在六堡设庄收茶,并经其特有工艺加工出来的六堡茶,风味很独特,并以其所产六堡茶特有的“泰和顺雅”品质而赢得市场的一致认可,扬名海内外。
第八回 交易畅旺 茶庄云集六堡
关于当时黑茶收购的记载,散见于存世的各地地方志及文献:“采办黑茶,在进山办茶前作好准备工作:‘先要择点应用什物家具器皿以及篾器、木器,……再要择选(茶)行内先生、管楼、管厂、管行人等’;要从色、味、形等方面辨别茶的真伪,‘重条紧、色顺、纹直、沉重、味佳、外乌油色……’;其时,粤港茶商尤其注重茶叶质量,绝不以次充好,强调‘以质论价,靓茶好价’,申明‘勿惜价,贪便宜,岂有好货。’”
一直以来,茶商与茶农、茶行的关系非常密切。据笔者向当地多名老茶人了解,当时收茶多是茶商在六堡合口街(当地口音读“鸽”口)开设分号、分庄(或称子庄),在采收季节,由茶号派人进六堡按级别定好价格后,直接开秤收茶。毛茶经分筛、分级后,统一用大箩筐装好,通过六堡河这条“茶船古道”,经梨埠、封川运回广州总号,加工精制后,踩箩或制成饼茶,装箱销往海外各地。这种做法多数是广州外来的大茶号,如万生茶庄、广元泰茶庄等。
六堡镇中至今尚存的收茶点——“茶亭”依稀可见当年的风貌。
据80多岁的老茶人陈振东回忆,当时收茶和开设茶庄的很多,有英记、万记、同盛、公盛、源盛、盛发等等,非常多,大多是广东的茶商,如生记的老板是鹤山的,一个姓温一个姓梁。盛发茶庄是附近旺甫人所开,姓梁。据李旭秋老人回忆,最多时,十多家大的茶庄云集六堡,其他小的商贩就更多了。茶庄的多与少的变化,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
六堡茶的兴衰沉浮。
当时,六堡所产的茶交易一直以来都很畅旺,据李旭秋老人回忆,不同的时期,在收茶的季节,六堡的合口街、马连坪等多处专门都设过茶叶收购“集市”,部分茶商茶农则聚集在合口街大樟树下(当地称为“樟木根”)开秤收茶。而广元泰、万生、英记等最有实力的茶庄则在六堡专门开设有分号,由茶农上门交茶。
第九回 竞争激烈 茶商频出奇招
当时收茶的店铺大多已不复存在,唯一完好保存至今的是当时的称之为“茶亭”的一个屋子,青砖所砌,是当时收茶的一个交易地点。这个“茶亭”是当年六堡最为富有、最大的地主韦景平所开设。“茶亭”位于路边,大门外有青砖柱支撑起宽阔的檐廊,看来估计是方便茶农们交茶时等候歇息而设。
另外,据原六堡乡乡长老茶人邓兆明回忆,有部分茶农直接挑茶到合口街上的茶庄进行交易。也有部分茶庄是通过熟悉六堡当地情况的“二老板”到直接各个村寨,与茶行的人一起看茶定价后,由茶农挑茶到合口街“樟木根”交茶,而“二老板”则分别向茶农、茶商收取一定佣金。后来,精明的六堡人出现一些专门跑村进寨收购毛茶贩运到广东牟利的群体,后来渐渐发展到当地或附近乡镇的茶人自己开设收茶的茶庄。
由于当时在合口街收茶的客商、茶庄很多,竞争甚是激烈。为了保证收到更多更好的六堡茶,很多茶商各出奇招。有的是依仗当地雇来的“二老板”的人脉和资源,“掌握”部分茶区的茶农的毛茶;有的与茶农协商长期订货,特别是一些著名的如黑石、恭州所产的茶,这个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模式。
据对六堡茶掌故颇为熟悉的邓永斌说,当年,六堡的交通很不方便,地处深山之中,只是靠六堡河运茶叶出去后,回来时载回所需的日用品,物资非常匮乏。而且,山区茶农大多生活很苦,寅吃卯粮。一些精明的茶庄茶商就推出了茶农记账“赊”去日用品,等来年茶季时交茶来抵扣的做法,既帮助了一部分的茶农,又保证了收购毛茶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