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风就不一样了。
经历了山风与阳光的淬炼,茶,作为大自然最神奇的馈赠,与人相遇。伴随人们远走他乡,也指引人们回到故乡。茶的命运,也是人的命运。
(生态桑植,有中国最好的白茶。)
700多年前,当云南大理的白族先人跋涉千里,辗转江西,沿长江西行来到湖南桑植的大山深处时,他们不会料想到,随身携带的小小茶果,会在异乡土地上展现出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澧水一路向南,穿过武陵腹地。人们逐水而生,茶树作为生活中的不可或缺,也漫山遍野生长。在自然与先民的调养下,最好的茶树种子被保留下来,逐渐演化为古老的野生茶树。
先民饮茶,最初多为药用。后来发现茶汤味甘解渴去乏,茶叶遂登堂入室,成为生活一味。
最古老的制茶工艺也最原始朴素。茶农将新采摘的嫩叶置于房前或屋顶,交由阳光和风,让茶叶精华自然沉淀。茶农通过辨别茶叶色泽和香气的变化,决定晾晒时长。
这种为白茶所独有的制法,区别于中国其他五大茶叶品类,不炒不捻,最大程度保留了茶叶的营养成分和药用价值。白茶有最悠久的历史(4000多年),比绿茶还要早2000多年。
白茶,先与天地灵气自然交融,后与茶农心气相通,经由人的味蕾与五脏六腑,将饮茶人与山水、阳光、清风相连。
生态桑植,有中国最好的白茶。桑植县位于世界黄金产茶带(北纬30°)附近,属武陵山脉优质茶叶产区带。中国首批国家森林公园、湖南省首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八大公山原始森林,就坐落在县内。
“绿水六十里,水成靛澧色。”桑植的水是澧水。澧水上源有北、中、南三源,其中北源和中源都在桑植县境内。北源一支出自桑植县五道水镇杉木界,一支出自桑植县西北八大公山天堂窝,二者在五道水汇合。中源又名绿水河,源出桑植县八大公山东麓。
澧水穿城而过,浸入土壤,滋养着桑植的茶树。当地人取水泡茶,水与茶,又在杯盏中重逢,这是人为的缘分。
好山、好水,再加上桑植独特的“小气候”,成就了中国最好的茶叶原叶。而看似“粗野”的白茶制法,又最大程度保留了茶叶的原味和营养价值,桑植白茶的品质,可想而知。
抱朴归真的制茶工艺,体现了茶人对茶叶的敬畏之心。
今年70岁,做了一辈子白茶的万宝山茶厂老板刘珍元熟谙白茶的“气性”。“早上不能太早,雾多,空气湿度大,对茶青色泽有影响。中午晒的时候,太阳太强,一晒就会糊了,一般中午前就要收进来。上午的时间,要眼观其色,茶青色泽变化到什么程度,那个茶叶边边卷到什么样子,都要把握好。手还要感受茶叶的干湿程度,但又不能总去摸它、打搅它。总之不能有一丝马虎,稍微懒惰一下,最好的白茶就从时间里溜走了。”
如今的桑植白茶按原料等级进行划分,分为风、花、雪、月四个系列。一芽三叶为“风”,一芽二叶称“花”,一芽一叶名“雪”,尖尖的芽头则是“月”。鲜叶不一,成茶也各有特色。
风、花、雪、月的灵感,取自白族文化。白族少女头饰上,垂下的穗子代表下关的风,艳丽的花饰是上关的花,帽顶的洁白是苍山雪,弯弯的造型是洱海月。
厚重的民族文化、与祖先故地的牵连,以及对美好生活的浪漫想象,就这样被智慧的桑植人巧妙嫁接到他们最珍爱的茶叶上。
借由这枚茶叶,直把他乡变故乡。并且在时光的沉淀中,生出更多绚丽与灿烂。
在桑植,我们发现了大自然的慷慨,茶叶的甘美,人的勤劳与智慧,和生命永远奔腾着的美满与诗意。
撰文/记者王欢实习生覃赟
(茶农采茶。)
桑植县西莲乡玉京村唐家湾产“三鹤园茶”,又名“玉京贡茶”,相传明崇祯十二年(1639年)曾被定为皇宫贡品。这或许是历史上的桑植茶叶走得最远、最具风采的一步。
三鹤园贡茶的辉煌历史已经成为过去式,但这份荣耀仍保留在桑植。桑植白茶声名鹊起,在品类繁多的茶叶市场上重新取得一席之地,这与当地悠久的种茶历史有关,更与桑植的山、水、人有关。
撰文/记者王欢实习生覃赟
茶树挑剔,对生长环境不能降格以求
桑植之行的第二天,我们前往廖家村镇妖气洞村,拜访一位年轻的茶人。
胡乔华一家住在山顶。盘山公路窄小曲折,道路两边可见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茶园,有的茶树就生长在农人的房前屋后,甚至水沟边。
目光及远,是层峦叠嶂的森林。半路上,偶有农人赶着羊群、牛群经过,一片田园生活的图景。
(茶叶鲜叶交由阳光和风,让茶叶精华自然沉淀。)
到达时烈日正盛。胡乔华已备好山泉水和老白茶。
他端起一壶开水,淋向杯盏中的老白茶。细长卷曲的茶叶变幻出多种姿态,香气四溢。几口下肚,之前日头暴晒、舟车劳顿带来的不适,得到了极大缓解。
一位老茶人看着我们笑:“你刚刚还脸色苍白,现在恢复正常气色了。”当地人对老白茶的功效颇为自豪,他们偶有小毛病并不急于求药,而是先试试喝几口老白茶。
胡乔华两岁的儿子发过几次高烧,因县城路途遥远,开车需要两个多小时,因此每次都是喝老白茶试试效果,后来果然痊愈。
“小孩喝,那个茶要淡,烫烫的喝下去。”胡乔华说。家中长辈耳濡目染,小朋友已经学会不少泡茶的招式。胡乔华手机存下的视频里,小孩儿有模有样地摆弄茶具,还会翘起手指点茶,把茶汤端到鼻子前闻几下。
被问及种植桑植白茶的自然条件,胡乔华提到这里有名的“小气候”,当地人所谓的“十里不同天”。
当天驱车下山时,我们头顶仍是艳阳高照,不远处的山头却乌云密布。不过5分钟车程,大暴雨就兜头淋了下来。前行两公里,在一片玉米地周围,车尾尚在暴雨中,车头挡风玻璃已经没有一滴雨了。
同行的桑植县茶叶协会会长伍孝东说:“这何止是‘十里不同天’,简直是百米不同天了。”他说,少年时他背一捆柴回家,在田埂上突遇大暴雨,再走几步上个坡,又是大晴天。他对这个场景印象深刻,因为他“当时很高兴,看到上午辛辛苦苦采的茶叶鲜叶,安然无恙地躺在一片无雨的坪地里,觉得这天的辛劳没有白费”。
桑植县内的山势地形和水流脉络影响着这些特殊的“小气候”。所谓“灵山雾水绕茶山,灵气独秀育名茶”,想要更好地了解桑植白茶,必须了解这里的山和水。
桑植县位于世界黄金纬度带(北纬30°)附近,属于武陵山脉优质茶叶产区带。隶属于中国首批国家森林公园、湖南省首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八大公山原始森林就坐落在县内,原始森林里生长着红豆杉、珙桐等珍稀野生植物。
植物虽然坚韧,但也十分挑剔,对生长环境不能降格以求。同最好的茶树一样,这些珍稀植物选择在桑植的山水间繁衍生息。
山势起伏、森林密布,河流奔涌、水汽缭绕,桑植独特的气候条件孕育出了最好的茶叶。这里雨水充沛,一年280多天云雾缭绕,年平均降雨量大,土壤肥沃,极适宜茶树生长。
真正的有机茶,很大程度仰赖于自然林与茶树的间隔生长。这其中玄妙,让人时刻联想到大自然的神奇。
桑植的森林覆盖率达到72.6%,古树参天、灌木重叠,而茶树散落生长其间,茶树喜光但怕晒,较弱的漫射光能促进茶叶氨基酸、茶多酚等的形成。此外,强大的自然生态系统能为茶树害虫提供天敌,为茶树自然除虫,这样的茶树或许默默无闻,却生长得最好。在桑植,这样“得天独厚”的茶树林总面积有数万亩,错落遍布在山水之间。
“绿水六十里,水成靛澧色。”澧水穿城而过,上源有北、中、南三源,其中北源和中源都在桑植县境内。北源一支出自桑植县五道水镇杉木界,一支出自桑植县西北八大公山天堂窝,二者在五道水汇合。中源又名绿水河,源出桑植县八大公山东麓。
中国环境科学学会和《环境与生活》杂志曾发起“寻找中国好水”的环保行动。2018年2月4日,5个第二批入选的“中国好水”水源地公布,湖南桑植澧水水源地就名列其中。
密林深处有野茶
北宋王安石曾言,“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想要欣赏到瑰丽的奇景,必须要经过跋山涉水的艰辛之旅。寻茶,也是如此。
最好的茶树并不见于寻常,它们生长在大山深处,静默、神秘。桑植县茶叶协会会长伍孝东,一位在当地颇有口碑的茶叶专家,决定带我们去寻找野生茶。
(夕照下的白茶园。)
伍孝东上世纪90年代毕业于湖南农业大学茶学专业。他爱茶也懂茶,一生都在为茶叶奔忙,给女儿取的名字都带一个“茗”字。
桑植县内的制茶人多是他的徒弟。和我们一同寻茶的“95后”小伙伍建,是徒弟也是侄子。伍建此前在外地,经叔叔建议回到家乡,创办起自己的茶叶品牌。
为了追寻隐藏在山林之中的野生茶树,叔侄两人时不时就会踏上翻山越岭的寻访之旅。
在五道水乡,汽车沿澧水而上,后转入村中小路,一个地图显示为“茶叶村”的小村子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道路狭窄。两岸密林高耸、密不透风,蝉鸣十分鼓噪。我们的车走到一段小路尽头,无法再通行,遂下车步行。
一条布满青苔的若隐若现的石头小径往密林深处延伸。
叔侄两人步履飞快,行至陡峭处,找来几根树枝丢给落在后头的客人。伍孝东说,即便是最熟悉路的茶农,这样的探路工具也必不可少,“青苔路面很滑,摔下去就是万丈深渊,树枝作拐杖可以保持身体平衡”。另一个作用有点出乎意料:驱蛇。
伍建对野茶树的方位心中了然,但树木掩映、野草杂生,熟悉的路也变得不靠谱。他在一棵古树下竖起耳朵,循着瀑布声,确定了寻茶的方向。
三株树龄可能超过500年的野生古茶树就在前方。不同于乔木向上生长,最终长出高大粗壮的身躯,这里的野生茶树作为一种灌木,更喜欢向四围延伸。从底部生长出的枝干徐徐展开,旁逸斜出、姿态万千。
其中一株古茶树已经生出五六枝主干,最粗壮的一棵直径约有10厘米。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伍孝东还是掩饰不住兴奋。他计划邀请专家对这些古茶树的树龄进行鉴定,然后好好保护起来。
中国人开门七件事,柴盐油米酱醋茶。作为一种植物,茶树不为天地所独有,把万千姿态和风味留给人间。
野生古茶树不仅生长在密林之中,也长在寻常人家的房前屋后、田埂地垄间。在农户杨保林家,伍孝东得到了热情的欢迎。
多年前他曾在这户人家的菜园子里发现一棵古茶树,这次想再来看看老伙计。他比较满意,茶树生长良好。
伍建站在院子里,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群山,说:“看到没?那一大片绿油油的森林,那就是八大公山。杨家老屋方向就有一片野茶园,大概两三百亩。”
在桑植全境,大约有10万株古茶树生长在这里,树龄超过200年以上的古茶树超过3.5万株。其中最负盛名的一株古茶树在人潮溪镇的分水岭村,树龄据说超过了700年。
古茶树在山野间奋力生长,以顽强的生命力抵抗着时间的拣选与大自然的考验。超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它们与爱茶、懂茶的人们相遇,续写着更多关于茶的故事。
“茶的味道,闻一辈子都不够”
与茶相遇、被茶吸引,做一辈子关于茶的事业,是许多桑植人共有的生命体验。对一些人来说,岁月的流逝会带走许多记忆,茶叶的“出场”却被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
万宝山茶厂坐落于桑植县洪家关乡,今年70岁的刘珍元一手将茶厂“拉扯”大。
每天早上5点,群山尚在沉睡,刘珍元就已经起床。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早起的第一件事便是煮上几壶老白茶,若有客人来访就以茶招待,茶厂的工人喝上一大杯,开启一天的工作。
(白茶与天地灵气自然交融。)
茶厂有三间储茶室,满室茶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桑植白茶,有的茶饼储藏年份超过了十年,品级不同的风、花、雪、月桑植白茶,也都陈列有序。
这也是刘珍元一天的忙碌工作中,自己最喜欢的部分,“只要一来到这里,我就觉得特别踏实、舒心。这个茶的味道,闻一辈子都不够的”。
她与茶的缘分,最初便依赖于这一缕久久弥散的香气。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刘珍元刚从当时的洪家关中学(现贺龙中学)毕业,经桑植县政府招干,被分配到五道水人民公社任职。
刘珍元记得,公社的对面就是茶叶供销社,周围的农户在山上采了鲜叶都会送到这里。农户们肩挑背扛,排着长队,一直从下午排到晚上,人群才会完全散去。
每天清晨,整条街道都洋溢着浓郁的茶香。年轻的刘珍元走出办公室,在公社门前来回散步,就为了多闻闻茶叶的味道。
这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2012年,退休后的刘珍元决定进入茶叶行业。她带着6名下岗职工,成立了茶叶合作社,搭建起张家界万宝山茶业有限公司的雏形。如今,茶叶基地的规模已经扩展到近1万亩,覆盖了洪家关乡的9个自然村。
刘珍元在种茶、制茶上有自己的追求。她说:“要种就种一杯好茶。”
茶厂制茶的原料都来自海拔600米以上的生态茶园,低海拔地区的茶园多用于游客采摘体验。刘珍元的“好茶”,另一个关键因素是有机。茶园“林茶相间”的格局为茶树提供了“生物除虫”的便利,数千只散养鸡自然除虫,部分茶园安装太阳能杀虫灯。为了自然除草,茶园也养牛,茶叶苦涩,牛不喜欢吃,单吃杂草。
虽然古法制茶的精髓依然保留,事实上,在刘珍元的茶厂,现代化的制茶工艺已经相当成熟。从茶叶被采摘下来那一刻起,“全流程不落地”就成为一个重要的操作标准。伍孝东给桑植县内众多茶企提供技术指导的茶叶专家,也非常看重这一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做出来的茶是‘干净茶’”。
茶养人,人如茶。古稀之年的刘珍元仍然爽朗健谈,言行举止麻利泼辣,丝毫不见老态。总有人打趣她:“这都是喝了桑植白茶的功效呢!”
50年前,年轻的桑植姑娘因为一缕茶香在马路上驻足停留。50年后,在自己茶厂的储藏间里,七十岁的古稀老人又闻到了岁月沉淀出来的茶香。
中国人认为,茶如人生,苦尽、甘来。茶的世界,人来人往,有的人找到了人生的归宿,有的人发现了生命的诗意,有的人重建了与祖先的联系,而更多的人把茶视为安身立命的根本。茶的馨香,让我们停留下来,或者,奔向远方。
“吃”茶——白茶宴等客来
在中国,茶叶最早是用来“吃”的。从唐朝开始,茶会被做成粥的样子,先将饼茶放在火上烤炙,然后,用茶碾将茶饼碾碎成为粉末,放到水中去煮。所谓“吃茶”,是将茶与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熬成粥吃,这是当时唐朝最流行的一种吃茶方式,陆羽在《茶经》中有记载。
后来,经由中国人的双手与智慧,“吃”茶慢慢演变为泡茶、煮茶,成为一道可口的饮品,喝茶的方式与叫法被保留下来。
(白族三道茶。)
尽管如此,在桑植县洪家关白族乡枫坪村的万宝山茶庄,“吃茶”还是真的在“吃”。茶叶被制作成一道道风味独特的菜品,或佐料成就正菜,或挑大梁成为主菜,都被呈上餐桌,招待来自各地的游客。
结束大半天的采访后,我们享用到了这样一顿丰盛的午餐。
第一道菜是凉拌白茶,也被叫作“酸甜苦辣”。茶叶为主,辅以剁椒、白糖、醋、姜蒜加以搅拌。吃上一口,多重滋味在舌尖绽放,清爽解腻。菜如其名,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第二道菜是白茶粑粑。粑粑用糯米制作而成,油煎之后,香甜软糯。与别处不同,在煎制的时候,白茶也要参与进来。经过炸制的茶叶变得焦香,附着在金黄的糯米粑粑之上,外观上可做点缀,味道上也丰富了口感层次。
第三道菜不仅有白茶,其他的原料也来自茶园。茶园及其周围土壤肥沃,养育了种类繁多的野菜。采来的竹笋、蕨菜、香菇、木耳、黄花洗净后煮熟,晾干水分后用植物油炸过,装罐封存,随吃随取。农忙时采茶,闲时采摘野茶。这片土地是慷慨的,生活在上面的人们最知道如何利用好这些自然资源,同时也保护好一方水土。
除了这些,还有白茶饺子、白茶煎蛋。花样繁多的白茶菜品被摆放到一起,形成一桌别具特色的“白茶宴”。
喝茶也“吃”茶。茶杯起落、筷来箸往,桑植白茶的“色香味”,被完完整整地品尝了个遍。
桑植白茶与白族文化
桑植县共有28个民族长期杂居繁衍,其中白族人口达13万余人,占全县总人口的25%,县内有走马坪、刘家坪、洪家关、芙蓉桥、马合口5个白族乡。近年来,桑植又以白茶跻身“五彩湘茶”之列,桑植白茶名声愈发响亮。白族的“白”与白茶的“白”,彼此是否存有关联?这需要在白族历史和文化之中寻找答案。
“桑植是全国第二大白族聚居地。”说起桑植白族的历史,79岁的谷利民如数家珍。作为桑植县白族协会会长,他常年研究白族历史和文化。通过他的讲述,答案逐渐明晰起来。
(白族民居,现为桑植白茶研究院办公室)
宋末元初,蒙古在攻占云南地区后,大将兀良合台率领由云南大理白族青年组成的“寸白军”东征。1260年,忽必烈继为大汗,不再任用手握重兵且属异己的兀良合台,并于次年命令改编与遣返“寸白军”。大部分“寸白军”历经险阻返回到故乡大理,少部分却因交通阻隔滞留在长江沿岸。桑植白族的祖先谷均万等人流落江西,沿长江西行的途中来到麦地坪、马合口一带落脚定居。随着一场重大军事行动的终结,湖南桑植有了白族。
这个重大的发现归功于老红军谷佑箴。上世纪50年代初,老家在桑植洪家关的“民家人”谷佑箴赴云南工作了40多年。他发现桑植“民家人”在宗教信仰、语言等方面与大理白族有许多相似之处。于是,他向家乡有关部门建议,调查“民家人”的族源。
在有关部门的共同推动下,专家们经过史料考证和实地走访,终于揭开了两地的历史渊源。1984年6月27日,湖南省政府办公厅正式下文认定桑植“民家人”为白族,同时桑植县洪家关等白族乡成立。
桑植白族和大理白族相隔千里却同根同源,除了民族服饰和建筑风格一脉相承之外,谷利民认为桑植的“茶”或许也与白族有着某种关联。
“白族人最爱喝茶、最肯种茶、最会制茶,大理的白族人家家户户都有茶具。”谷利民对云南一带的茶文化也有颇多了解。他认为,当年“寸白军”东行,茶叶也被作为一种军用必需品携带。对这些白族先民而言,随身携带的茶叶既缓解了乡愁,在药物匮乏的年代也可作药用,用来杀菌消毒。
他们携带的不仅有茶叶,也有茶果。白族先祖就这样把故乡的茶种带到了这里,桑植为茶树的生长提供了适宜的土壤和气候条件。在桑植众多的古茶树之中,也许某一棵茶树还携带着当年的记忆。他猜测,在当地的茶叶制作工艺上,白族人可能也带来了一些改变。
“白茶姓白”是谷老爷子说出的一句玩笑话。两者共有的“白”或许各有含义,但在桑植,爱喝茶、会制茶的白族人与优质的白茶,的确达成了一种奇妙的相聚与融合。
提及白族的茶文化,三道茶(也称三般茶)一定不可错过。三道茶是云南白族招待贵宾时的一种饮茶方式,以其独特的“头苦、二甜、三回味”的茶道,早在明代时就已成了白家待客交友的一种礼仪。
谷利民介绍,桑植白族在三道茶上也有所创新,讲究“一苦、二甜、三团圆”。第一道茶为普通白茶,是“苦茶”;第二道茶是“甜茶”,茶中加入了蜂蜜、生姜、芝麻、核桃等配料;第三道“团圆茶”也被称为“三蛋茶”,正是创新所在,茶水中放入了红糖和三个熟鸡蛋。
如果说传统的第三道茶是历经人生百味过后的“回味”,那么桑植白族的“团圆茶”则是对甘苦遍尝过后的美好祝福,有着“团团圆圆”的意蕴。
白族先祖在落定桑植时,与当地的土家族、苗族文化有了融合,桑植白族的“三道茶”在继承先祖的文化之上,也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然而,无论他们的步履走向何处,无论时间赋予了世界怎样的改变,桑植的茶文化始终与祖先建立牵连,始终扎根在深厚的民族历史文化之中。
来源:新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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