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国际茶文化论坛回顾:人类学观茶

中国茶历史悠久,华夏文明的诞生之初即茶文化孕育之始。中国茶品种繁多,文化多样,是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无法媲美的。中国人喝茶、习茶、修茶,中国人爱茶,与茶形影不离,生生相拌。在外国人眼中,在中国,人人都会功夫茶。

茶是中国的典型文化代表,是东方儒、释、道的集大成者,是塑造国人品格和东方气质的灵魂饮品。表面上,国人喝茶,无由持一杯。但在人类学家的眼中,茶与中国人有着紧密的联系。2021年的8月,借由国际茶文化论坛,葡言茶语特邀美国加州大学人类学博士武昭(Thiago Braga),为大家分享了他三年多来的研究结果。 
人类学(Anthropology)是从生物和文化的角度对人类进行全面研究的学科群,通常包括行为人类学,生物人类学(体质人类学)、文化人类学、考古学、社会人类学等分支。过去和现在都是研究对象,甚至包括过去的人种。 每个人对人类学也有独到的见解。武昭眼中的人类学是对人类行为方式的真实写照,是对人类经验的一项研究,是去研究人为什么成为人,是有别于哲学和社会学但又是两者的融合。
广义的人类学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但研究人类学方法的人种学(Ethnography)还很年轻,仅仅起源于20世纪初,由英国学者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偶然发现尔后经过多年的深入实地研究而创立。一战爆发前,他频繁往返于巴布亚新几内亚(Papua New Guinea)。一战爆发后,他不能回到英国,因此,和当地的土著人居住了很久,并且试图去理解他们的行为。开始,他不明白,甚至认为当地人的某些行为是毫无意义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参与他们的生活、狩猎、打渔、宗教仪式,他开始明白这些行为对于人类的意义。
人类学就是通过实地数年的参与、观察、采访、研究, 通过主要的研究对话以及其他相关的数以千计有别于统计学的采访数据,总结出一个通理,然后编写成书。 巴西没有中国的茶文化,巴西的茶与中国也完全不一样。因为武昭的启蒙老师为中国人,早在巴西时,他就向往东方文化。虽然初到中国时,武昭对中国茶知之甚少,但北大研究生的学习经历,让他对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进入加州大学后,他便将研究人类学与中国茶的关系确定为了自己的博士课题。
为了研究中国茶与中国人的关系,武昭在中国居住、学习多年。武昭不仅仅是观察研究对话,还参与其中。比如,2018和2019年向笔者学习,也和笔者的学生进行交流,只要有机会,就会参与整个社区的茶文化活动。
茶是人类学研究的窗口,也是研究人性的载体。过去20年最典型的以茶为研究对象的人类学作品有《茶叶时代》(A Time for Tea)(中文名为笔者自译,仅做参考)、《大吉利盛名》(The Darjeeline Distinction)、《浸泡的遗产》(Steeped in Heritage)(中文名为笔者自译,仅做参考)。
《茶叶时代》是目前最有影响力的作品。它介绍了印度茶叶种植的起源和发展,探讨了印度与英国之间的殖民关系,还研究了妇女、劳工、后殖民郑策及印度种植园的层层逻辑。封面的十指尖尖采茶忙的妇女,是印度殖民主义的核心。她们的形象让人们忽视这一群采茶女工恶劣的工作环境,低廉的工资,以及雇佣系统强制执行的高强度工作。 众所周知,第一次鸦片战争的起源正是因为茶,英国人对茶的成瘾,迫使其对印度茶叶种植园的殖民主义如病毒般疯狂地滋生。特别是在20世纪初,原产于殖民种植园生产的茶叶,再销售到西方国家,其茶叶的味道已经不是茶,而是一杯西方殖民印度的味道。
《大吉岭的盛名》则是另外一本关于印度特别是大吉岭产区的作品。在这部细致入微的民族志中,莎拉·贝斯基(Sarah Besky)讲述了大吉岭茶工的生活。她探讨了公平、价值和正义的概念如何随着该地区公平贸易做法和后殖民分离主义政治的兴起而发生转变。通过公平贸易的视角,《大吉岭的盛名》挑战公平贸易政策和实践,揭示了所谓的公平贸易带来的负面影响,揭露了庄园与妇女,政策与正义,企业主与劳动力之间的实质非公平关系。这是第一本探讨在大规模种植园中公平贸易如何运作的书。
《浸泡的遗产》发生在南非,通过南非博士茶(rooibos),探讨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话题——种族关系。南非路易博士茶是一种对比鲜明的商品,它被标榜为生态有机,以其治愈功能而闻名,却原产于一个被定义为贫困、好掠夺和种族暴力的地区。路易博士茶由那些努力表达属于这片土地的“真实”的人种植的:阿非利卡人支持“白人”非洲土著,而“有色人种”则被描述为 “已灭绝”的布须曼人的混血后代,或者拥有虚假身份,无处不在。
在本书中,作者莎拉·艾夫斯(Sarah Ives)探索了这些群体如何根据本土植物的文化所有权提出替代性的本土性主张。这场基于遗产的路易波士斗争展示了社区如何在后种族隔离时代因气候变化和不稳定的社会关系而受到威胁的生态系统中协商以种族剥夺为标志的人文景观。
国内人类学方面的茶作有《人类学观茶》。作者肖坤冰以人类学视角,既聚焦于茶叶在国内跨区域、跨族群之间的流动,更放眼将茶叶融入世界市场,既有对茶艺、茶技、茶人的细腻微观的观察和描述,也有宏观的学术视野和前沿理论分析的深度, 但笔者认为,这更偏重于社会学方面的研究。
在中国,国人举手投足间都是茶,没有人深刻思考过为什么。或许太过于自然的事情,必然使人失去对其初心和本源的思考。但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看,这一定有某一种神奇的力量,使茶赋予人类某一些人性。首先,茶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个自然,并非简单的森林,而是人类的地理和人文;其次,茶可提供研究人与人,人与环境的伦理关系;第三,茶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哲学的概念是如何渗透到生活,成为实际生活的一部分,转化成某一种特定的社会形态;第四,茶是教育我们环境论的老师......虽然,这些都还不能解答,中国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茶?无疑,茶是我们了解世界的方法论。
关于人类学与中国茶,尽管武昭做了几年的实地研究,仍然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接下来,他会继续研究如下的方向:茶到底蕴含了什么样的力量?这些力的源泉在哪里?将这些源泉联系起来,是否就是研究中国人影响、重塑、表达人类生活与生存环境的密切关系的论文呢?
上图是武昭在中国学习考察时的一个课程瞬间。他坦言,不耻下问,不仅希望可以理解茶艺,这些问题本身也有其社科方面的意义:1. 茶艺美学社会实践可以开创作为人类的新的方式2. 更清晰理解现代与传统的区别3. 现实常常是我们对世界认知的一种不可通约的转化和表现形式
那什么又是不可通约呢?“不可通约”一词的意思是“没有共同的度量”。这个概念起源于古希腊数学,在那里它意味着大小之间没有共同的衡量标准。例如,正方形的边长和对角线之间没有通用的度量。比如,中医中讲究的五大元素,即金木水火土,其对茶及中国古代哲学也同样重要;茶叶中的生化物,如茶多酚、儿茶素、蛋白质、氨基酸等。这两者是没有共通之处的,是不可比较的,然而,茶艺却可以同时表达两者,尽管有些茶人会更加注重前者,而有些茶学者会更加注重后者。事实是,人类惯性思维的局限性导致了人们分别从两个角度去理解事物和世界。
另一个案例是茶气。武昭问了很多人什么是茶气?也问过笔者。他得到的答案是喝了茶气足的茶身体非常兴奋的感受,这并非咖啡因作祟,因为咖啡因比较低的茶同样有茶气,所以茶气是目前科学还无法解释的。笔者在此做出补充:茶气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精神活动,是茶叶中的生化物质经过人体吸收后的身体反应,并进一步上升到精神境界的感受,这便是我们常说的从口感到体感,再到气感的升华。但茶气不是单一的茶多酚,也不是纯粹的苦涩,茶气会因个体体质、对茶的认知以及文化修养的不同而不同,内含物质丰富且平衡的茶往往有强烈的茶气。
为了进一步了解人类学与茶的关系,武昭有很多疑问。通过向笔者及其他茶人学习,交流,找到更多的答案。与此同时,他苦练中文、阅读了大量的中国古代哲学,希望疫情之后,再次回到中国,进一步完成其论文研究。
OK,今天在此仅仅是抛砖引玉.非常期待武昭的研究,相信在成书发表后,定能帮助我们进一步理解国人喝茶的初心以及喝茶的世界观方法论。 9月国际茶文化论坛,我们将邀请长期旅居中国的比利时普洱茶发烧友Johan, 分享其多年对于“普洱茶在西方溯源”的研究成果,敬请期待。如果需要参与我们的会议,请留言联系笔者。
9月国际茶文化论文主题分享嘉宾
张约翰比利时人 于1991年高中毕业以后作为交换生到泰国居住了一年,从中体验了亚洲语言和文化。1992年回到比利时后,在鲁汶大学汉学系学习,中国历史专业毕业。1995年,获得奖学金后选择了四川大学研究中国语言和文化。在四川期间,他在成都一家茶馆里首次接触中国茶,从此兴趣盎然地致力于茶文化的学习与研究。自2005年定居上海以来,在工作之余,一直在研究并探索中国茶文化和历史的各个方面,尤其对中国与西方茶叶贸易的历史更为感兴趣。近年来,他在全国各地不断的学习茶叶制作,拥有茶业高级审评员职称。他不断地研究当今的茶叶种植,制造和销售以及中国茶叶在世界市场上的未来。他希望可以有更多的人热爱中国茶叶。
Upon graduating from high school in his native Belgium, Johan Van Mechelen lived and studied in Thailand as an exchange student in 1991, where he was first introduced to Asian culture and languages. Back in Belgium, he studied 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history at the Catholic University of Louvain. In 1995, he obtained a scholarship to study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at the Sichuan United University in Chengdu. It was in the tea houses of Chengdu that he became interested in tea drinking and tea culture. Since he settled in Shanghai in 2005, he has been studying Chinese tea culture in general, and the history of the Chinese tea trade with Western nations in particular. In recent years, he has been studying hands-on tea assessment to better understand present-day practices of cultivating, manufacturing, and marketing Chinese teas, as well as the future of the Chinese tea indus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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