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口说茶

雷文阳/文
  不再有人干里迢迢带着一泡茶,跑到家里来,一定要你为他鉴别一下好坏;也不再有人一定要伽买出易武茶与景迈茶的不同之处;当然,也不再有人死缠烂打一定要你帮他买几件大益巧趁;最让人喜不自禁的是,终于没有人在你的耳边眉飞色舞地传播着某某人某某人的普洱茶经;而最让人感激涕零的是,终于,不再有人拿出一泡茶,小心翼翼地泡,吸上一口,嘴巴里咕咕噜唯地响一阵,闭目或拾眼望着天花板,沉醉够了,然后一定要你说出这是哪座山的茶或者这是哪一年哪家茶厂的茶'最最让人深感苦海遗生的是,喝茶便喝茶,不再有人冷不丁地问你一声:"这是老班章,你手心脚心热了没有?你出汗了没有?你的舌头底下是不是泉水叮咚了?"

  那个走神的世界终于烟消云散,作为一个普洱茶热潮的亲历者和冷眼旁观者,在惊诧于潮涨潮落的迅猛之余,尽管心有戚戚焉,但我从身体到精神,最大的感受还是如释重负我的作家朋友荆歌,素来痴醉于古玩,得法,有道,可仍然加包己恤书瓢牌马:"象刹邵,为美所累也,一如达失先生"情多累美人"之说。我之茶饮,近二十年来,已不涉他茶,唯普洱一种,缘由无多,只因普洱宜我肠胃,且普洱茶之乔木其高其茂,山水供养久矣,持美无言,让我信赖有加,心上难惹尘垢.我之执著,南来北往的时候,或江南或闽地或京都,从来无视壶中旧美.更不管座间都有些谁,屡屡都是取出袋里普洱草草而饮。多心的人,有的追问独嗜普茶之因.我一笑了之;有的亦以"累美',而讥,我亦再笑。我知道自己喜欢普洱茶已近乎不舍,不敢舍,不可舍,不会舍,但我自然也知道此乃慎独旁韵,自在形迹,自得夙愿,强调的是个体感受,三味均在自己皮囊中,不累及他人,也难以娱乐某某。之所以担当不起那太多的沸沸扬扬,饮不下狼烟四起,涛飞浪奔的那一杯,盼着解脱,卸下重负,不是我味蕾腐败了,的确是因为辽阔的茶山之上,已安放不下-张清净的茶案!

  没什么人喝普洱茶的时候,我写过《普洱茶记》2000年,为普洱茶以文呼号;普洱茶从巅峰到谷底时2007年,我写《天上枚乐―普洱茶的八座山和一座城》,为普洱茶以文喊魂,有人四处鼓噪,普洱茶价太高了,我亦曾在书中、陈述了茶之优异和茶农的艰辛,并且至今仍然认为,与其他茶类的价格相比,优质普洱茶的价格,有愧于茶农,有愧于茶树和茶山.而当数不清的"品茗大师"因私欲而将瞿洱茶理论导入虚玄、巫蛊和荒谬之时,我能做的,只能是每到一处,碰上茶中君子,便直白地跟他们讲茶种、茶质和制茶工艺,以及出产普洱茶"诸山"的优异环境,尽力将他们从云遮雾罩、怪力乱神的玄邪理论圈里拉出来。对此,我的体会,十多年下来,天南地北的人,因我而喝上普洱茶的人,不仅没有流失,相反越来越多。我们聚在一块,小吸或牛饮,吃的只是茶滋味.要的只是洗心水。

  张岱《西湖梦寻一片云》里辑录了张京元的《龙并小记》,其中有语:"山僧汲水供茗,泉味色俱清。僧容亦枯寂,视诸山迥异.,照我的理解,这才是茶饮的常态,在枯寂的僧容与迥异的诸山之间、所谓茶之真谛、得之者得,不得者也不用强求.至于普洱茶之好,或商或饮者,净口说之,自有人心向往,大可不必信日雌黄,至于欺世之为则应视为不耻。

责编: isun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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