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的另类记忆


作者: 木 戈
丽江著名景点:玉龙雪山和黑龙潭公园。
  如今丽江已经成为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的热点旅游城市。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在丽江穿城而过的清清河水边择一把藤椅,喝一壶普洱茶,让自己的身心彻底放松,以感受这里的宁静祥和、古朴温馨、自然与和谐......

  当你看到身着纳西族服饰的老妇人缓缓从小河的石拱桥上走过,看到小河水中互相追逐着、嘻戏着的各色鲤鱼,看到河边婆娑的树影......人们啊,你们可曾知道?丽江的某些过去也是不该忘记的呵!

其一、大饥荒年代的碎片
  一九六零年至一九六二年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大饥荒岁月。当时在丽江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当时半军事化、半共产化的人民公社体制,正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边远的丽江当然也不能例外。这种体制由公社、管理区、生产队三个层次构成。被饥饿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们只要有一口可以吃的,那就无论甚么,都要抢来吃了。而当时的干部要比普通老百姓好得多,在丽江坝子里,一位管理区主任有一天曾就着鲜鱼下酒,酒足饭饱之后,口渴难当,于是又兑了蜂蜜水来解渴。按照中医理论,蜂蜜与大葱先后吃下是会在肠胃里造反的,而煮鱼就少不了放大葱以克腥味。果然,这位领导服用蜂蜜水后不一会就呕吐了。在地上吐了一大滩臭烘烘的污秽之物。

  诸位绝对想像不到,这滩污秽之物被碰巧见到的饥民一拥而上,像狗一样用舌头舔了个干干净净。此事传开后,这位干部的名声就大受影响,其大好仕途就到此止步了。这件事由于影响太坏,现在七十多岁的某些丽江老年人应当还会有印象的。有的人认为贪腐是改革开放以后才出现的事,但殊不知,当时所有的老百姓都饿得九死一生时,作为人民公社的中层干部可以吃得如此之好,其贪腐程度绝对不亚于现在贪腐十万、百万之巨!(诚然,比起当时某些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人相食事件,当年丽江发生过的这件事也许算不了甚么吧。)

其二、了解下情何其难啊
  八十年代胡耀邦时任中共总书记期间,曾经到丽江搞调研。当地为之安排了丽江坝子中一个名叫白沙的纳西族村庄让胡进行考察。被安排调察的是该村最富裕的农户,对领导人可能提出的问题,事先已作了各种设想,应当如何回答也作了妥善的布置,提前作了演练。可是,胡耀邦深知所处体制的有关运作习惯,而胡又不是一个让下级可以随便作弄的领导人。于是在前呼后拥陪同进村的农家途中,胡耀邦来了个出其不意的转身,只身拐进另一条村巷,突然随机进入一个农户家,让当地领导们措手不及。

  按说胡耀邦为能了解实情,也算用心良苦了。果然,胡耀邦所进入的农户,在该村是比较困难的一家人。当胡耀邦问对方每年的粮食是否够吃,所挣的钱是否够花时,被问及的纳西族老人如实答道:每年的粮食还不够吃三个月、钱也少得很,一时众多领导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着年轻的本地女翻译(意思明摆着──如果今天你拆了我们的台,明天我们就会砸你的饭碗。)真是无声胜有声啊!于是从女翻译口中吐出来的话变成:在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指引下,我们的生活是一年比一年好啦,每年的粮食够吃,钱也够花......如此回答让陪同的领导们都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这正是原先所安排的回答啊!贵为总书记的胡耀邦想了解下情都如此之难,我们还能说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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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从黑龙潭到木土司府
  九十年代一位国家领导人到丽江视察,当地党政官员为取悦领导,精心计算好这位领导人经过黑龙潭公园门前小桥的时间,提前在河上游投下数以吨计的各种鱼类,让领导人经过小桥时,正好可以看到河水中有许多鱼儿在游动的景观。事情进行得很理想。于是这位国家领导人过桥时正好看到河水中有无数鱼儿在优哉游哉。看到如此情景的这位领导人高兴得不由鼓掌叫好道:我走了大江南北许多地方,今天终于在这里看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真是大开眼界啊。(按,像不像老江啊?)

  当这位领导人鼓掌叫好时,在穿城而过的小河下游,许多老百姓正高兴地用撮箕捞鱼呢。因为上游所投放的大量鱼儿早已顺水而下,让下游的人们不用费力就大有收获了。于是就有一些老百姓感叹道:如果这位领导人能常来丽江视察,咱们吃鱼就可以不用花钱了。

  当年这位领导人在丽江期间,自然少不了要到当地的著名景点木土司府看看。当他被众多地方官员簇拥来到木府门前时,早已在此迎候的三千名身着各民族鲜艳服饰的男女青年载歌载舞欢迎领导人,让这位领导人好不高兴。于是这位能歌善舞的领导人当即和青年男女一道且歌且舞进入木府。进入木府的议事大厅后,在当年木土司坐的虎皮交椅上伸直双脚并半躺半坐,志得意满地环顾四周欢呼雀跃的人们,那种心情真是要多好就有多好啦。

  就在这位领导人离开丽江后不久,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熔基也到丽江考察。当地党政官员按照惯例在朱熔基到达木府时,也组织了三千名各族男女青年载歌载舞欢迎。看到如此场面,朱熔基阴沉下脸来问道:这么多人不上班聚在这里要影响多少工作?还是让他们回去上班吧。总理一声令下,三千名男女青年如鸟兽散,立马走人。进入木府后,看到木府的豪华和气派,朱问随行的干部:当年的木土司是几品官啊?有知情者答道:从三品吧。朱熔基问道:地处边远的一个从三品官员当年能有如此奢华的宫殿吗?一句话问得人们出声不得。而朱熔基也不再往里走就拂袖而去。

其四、清官到,雪山笑!
  拂袖而去的朱熔基立即召开会议要求当地汇报工作,这本来也是事先就有的安排,只是被朱熔基提前了而已。参加汇报会的除了云南省委、政府领导和丽江地委、政府领导外,还有下一步朱熔基即将考察的其它地区的党政领导(省里如此的意思是让其旁听以学点经验以利于本地的汇报吧)。丽江的汇报全是近年来在中央和国务院英明领导、在省委、政府直接领导下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云云,这让一心只想解决点实际问题的朱熔基很不高兴。问道:能不能谈谈还存在甚么问题需要解决啊?毫无思想准备的丽江党政领导当然一下子谈不出甚么问题,结果这次汇报会就开得很是尴尬。

  倒是在座的大理白族自治州的党政领导学了乖,当朱熔基到大理听取汇报时,大理州的党政领导讲的都是问题,让朱熔基听得颇有兴趣。当讲到即将破产的大理人纤厂因资金困难难以宣告破产时,朱熔基当即表态可以把大理州人纤厂列入国家计划破产的五百个企业之一。这样一来的结果是,大理人纤厂的职工每个人比起原先只由地方安排可以多领到两万多元的补助,对人纤厂的职工而言可谓功德无量了!也许终于听到了实情况解决了一点问题的缘故,在当地安排朱熔基游洱海时,朱熔基脸上曾露出久违的笑容,这是后话。

  朱熔基在游览丽江著名景点云杉坪时,随行中有人介绍道:云杉坪的侧面就是有名的玉龙雪山,但此时天气不好看不到。他顺手指着侧面问:是那一边吗?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笼罩在玉龙雪山上的云雾散去了一些,玉龙雪山露出了它巍峨、雄伟、秀丽的真面目。这正好应了当地的一句俚语:清官到,雪山笑!让随行的干部心里不由暗暗称奇。

  朱熔基算得上是一位清官,一九九八年在一次重要的会议上他曾讲过:反腐败就是要先打老虎后打狼,对老虎决不姑息手软,我这里准备了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留给贪官,一口留给我自己,无非是一个同归于尽,却可以换来国家的长久稳定和老百姓对我们事业的信心──他的这段掷地有声的话曾让丽江人刻骨铭心啊。然而世事诡迥,如此豪情满怀的朱熔基,最终却没能干成大事,悄然隐退,反而让许多失业下岗者(包括许多丽江人在内)蒙受了太多太多改革半途而废的成本!到头来让很多人(包括丽江人在内)对朱熔基有意见。可是这能全怪他吗? 

责编: isun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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