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烟著袈裟

  许久以来,茶烟对于我一直是个很诱惑的词语,那若有若无的青丝,那缠绵悱恻的哀怨,那愁绪无端的秋眸,那万语千言的低徊,那袅袅娜娜的一抹绿痕……每当茶烟销歇,总能体味到一种空明洁净的禅境,体味到些许梦幻空华般的无奈与惆怅。

  古人诗词里有关茶烟的词句很多,如皮日休:“声疑松带雨,饽恐烟生翠。”僧灵一:“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 郑遨:“夜臼和烟捣,寒炉对雪烹。” 蔡廷秀:“啜罢骖鸾归洞府,空余石灶锁烟霞。”魏野:“洗砚鱼吞墨,烹茶鹤避烟”等。

  而我最喜爱的则是朱子的《茶灶》:“仙翁遗石灶,宛在水中央。饮罢方舟去,茶烟袅细香。”妙手偶得,意趣天成,读罢余香满口。

  比起茶烟,袈裟似乎显得凝重了些,反而缺少空灵禅味。袈裟给人的印象总是暗红色的,上面还满布一道道浅黄横纹,譬如《西游记》里唐三藏所披袈裟就是如此。后来读到了明代诗僧陆容的《送茶僧》诗,这才稍稍改观了我以往的印象,袈裟一词便也由鲜艳的暗红转化作儒雅的浅灰了。“江南风致说僧家,石上清泉竹里茶。法藏名僧知更好,香烟茶晕满袈裟。”优美的意境,风雅的禅僧,读来令人心驰神往,“茶烟香晕”从此就成了我词库里的一句日常用语。

  如今,人们再也不用炙烤茶饼了,当然也很少使用风炉和木柴了,所以茶烟也渐渐离我们而去,渐渐升华为一个空灵缥缈的意象,只在古人的诗文词句里游丝软系着。

  描写“茶烟香晕”的词句还有很多,如释皎然:“波上荻花非雪花,风吹撩乱满袈裟。” 崔道融“瑟瑟香尘瑟瑟泉,惊风骤雨起炉烟。”苏轼:“病眼不羞云母乱,鬓丝强理茶烟中。”陆游:“行遍天涯真老矣。愁无寐,鬓丝几缕茶烟里。”文徵明: “山人纱帽笼头处,禅榻风花绕鬓飞”等。在这种闲雅的意境里,古代的茶人们起炉香,瀹佳茗,袈裟散披,鬓丝强理,闲散中自有儒雅和禅意。

  当然,我最欣赏的还要数杜牧的那首《题禅院》了:“觥船一棹百分空,十岁青春不负公。 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扬落花风。”每每吟起,口角为之一清。

  如今,已经很少僧人们会煎茶或者饮茶了,纵有,也缺少“江南风致说僧家”的名僧风韵,只是脑袋依旧光鲜明亮而已,于是“茶烟香晕满袈裟”便也只能成为一个美妙的意象,驻留于茶余书后的遐思里。

  近来简居,闲暇无事,展茶器,著袈裟,煎水瀹茗,焚香默坐,以尽“茶烟香晕满袈裟”余意。此时非儒非道,不僧不俗,啜苦茗,阅金经,恰成一段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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