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茶话之-茶食

功夫茶话之-茶食

  喝茶时最宜品尝一些小食,既可佐味,又可使一杯与一杯之间不致冷场。如果没有茶食茶点,那么显然就无法使喝茶的时光延长到足够让人惬意的程度。

  茶食有中、西、日三种风格,路数完全不一样,性质却异曲同工。茶食的存在,是为了让人们更充分地享受茶的美好,认烘托品茶氛围。吃茶食永远不会是主要目的,谁在茶社坐下来也不可能先点茶食,然后再随便点壶什么茶来就着吃茶食,而只会是反过来。茶食的特点是小而香,耐吃,同时吃起来不嫌费事耗时,只要味道好就行。

  普鲁斯特在他整整七本的长篇巨著《追忆逝水年华》里,就用细腻的笔触描写了泡了茶的蛋糕如何在他的主人公心田留下悠远的甜美记忆。这从一个侧面,让我们领略了法国人是怎样在喝茶时吃茶点的。

  西式茶食以糕点为主,讲究自家烘烤。在英国,能不能做得一手好茶点,事关主妇的荣誉与家庭的幸福,“通往男人的心的直近的路是胃”嘛。日式茶食更像是精致小菜,量特少,至多一口。论起来,中国茶食最丰富,从广义上说,几乎什么都可以包括进去。岭南人在茶楼所谓的“一盅两件”,那一盅不必说是茶,而两件,则可能是两样糕点,也可能是肉食,如蒸凤爪,还会是小吃如肠粉、牛河、烧麦、叉烧包。据说老一辈画家赵少昂的早茶就是到香港陆羽茶社用这雷打不动的“一盅两件”。江苏讲究烫干丝,前不久我在无锡吃过一回,感觉还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多长时间不吃,肯定也不会馋。

  传统正宗的中式茶食,还是以带壳干果为主,花生瓜子最受欢迎,无处不在。在过去的老茶馆,花生瓜子是必备的茶食。如今的茶艺馆里,茶食的品种多了,核桃、栗子、松子、香蕉片、菠萝干,应有尽有,还有美国杏仁、开心果与腰果。

  单是瓜子,就又分黑瓜子、白瓜子、葵花子等若干种,真能让茶客挑花了眼。由于茶食中不少都是坚果,于是,用心的店家就预备了相应的开启工具。我在多闻茶社见到,嗑瓜子的钳子与夹子有三种,核桃钳子两种,胡桃夹子两种,还有一种专门夹栗子的工具,据说还是进口的,一百多元一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这十八般兵器,客人当然点起茶食来就更起劲。

  现代人重视保健,而医学研究证明,干果对人体有重要的滋养或预防疾病、辅助治疗作用,如榛子之于孕妇、白果子之于前列腺有毛病的男士,就都有很好的效果。

  周作人写过北京的茶食,文章结尾说,他在北京住了若干年,一直就没吃到过合口的茶食。这是真的,因为北京人虽然在北方已是最讲吃喝的了,但和南方人比起来,却实在乏善可陈,不用说与成都、广州比,就是上海、南京都望尘莫及。这种情况至今没有太大改观。话虽这么讲,但是北京还是北京,其古都韵味有远超乎口腹之欲之上者,否则,以知堂老人博学多识而又看重享受,不中意北京的吃食,为何却一直非要待在北京(除了抗战胜利后去南京上海蹲过一段时间的监狱以外)直到终老呢?这说明北京自有北京的魅力。

  按照茶艺、茶道的精神来看茶食,会显得它有些高不可攀。其实,正像茶,老百姓天天都要喝,茶食在大众生活中也是相当普及的,城市家庭的茶几上,除了茶具大多还会摆个瓜果盘,里面盛些瓜子、花生、糖果。客人来了,端茶倒水之后,照例款待以瓜子、花生,这样一边喝茶,一边剥着花生,嗑着瓜子,宾主其乐融融,此时茶食就已不显山不露水地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茶锈

  茶水沉淀或水分挥发完,剩下的就是茶锈。茶锈又叫茶垢,在紫砂壶收藏者与爱好者那里,茶锈有一个雅称——“茶山”。

  紫砂壶讲究养茶山,就是在壶底使茶锈堆积成小山样子,具体方法是沏完茶后,有意不把茶根倒掉,而是使其阴干,日久天长,内壁茶锈厚重,沏出的茶便会浓香四溢。要注意一点,茶汁搁置时间太长,就会长一层黑里透亮的醭。紫砂因为茶汁的浸染沉淀,有了茶山,即使是不放茶叶,开水冲入,也会飘出茶香,但这香是只能闻,不可尝的。

  这也是一种辩证法,茶具既要洁净,又不宜求新。真正上档次的茶具,在行家看来,是那种干干净净但又确实使用得有年头、精心保养的,有玩古董的所谓“包浆”。太新则无韵味,老茶客用新茶壶,泡出茶来喝着总是不够味,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心理作用。世人嘲骂暴发户,有一句话“树矮墙皮新”,非常形象而一针见血。茶书里说,古代真正喝茶到出神入化地步的人,最讲究的便是不仅茶叶好,更要茶壶陈。

  在七八十年代,有单位的人,评先进、开会、上班等等活动,常以发一个搪瓷缸子作纪念品,因此,几乎到处都能见到以搪瓷缸子沏茶喝的,既当壶,又是茶碗,不需多长时间,内壁就长出了厚厚的红里带黑的茶锈。有意思的是,那时没有几个人讲究茶道,也没闲心养什么茶山,大家对茶锈视若无睹,很少有谁费事去清理。

  只要是有茶瘾的人,平素用的茶壶、茶杯,就不可能总是洗得一尘不染,大多是茶锈斑斑,这就像是真正的读书人的书房必然不可能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一样。但是,仔细看,实际上却又一点不脏,因为它本来也不是尘土污垢,而只是茶叶中析出的化学成分。

  近两年古玩市场升温,旧式古董茶具在各地层出不穷地涌现。我曾在北京见到过不少老茶壶,有些算不上什么名贵高档,卖的只是年头儿,但是看来看去,我总觉得作假的多,因为这些茶具都没有茶锈,哪怕是没能清除干净的茶锈,尤其是壶嘴里。有一次在太原诗人雪野开的古董店,有几把说是明清的瓷壶,小巧雍容,我颇为心动,把玩有顷,最后还是吃不准年头没买,怕是被景德镇赝品作坊当成冤大头,虽然雪野很仗义地表示愿以进价相让,不赚哥们儿的钱。

  大概是受欧·亨利启发,前些年国内作家曾有一篇小说,写的是某位艺术家在旧货店看中一把古代小提琴,交了定金,回去取钱,这其间,无知的老板好心地把琴重新漆了一遍,结果买主来了勃然大怒,因为这把琴值钱就值钱在音色上,新漆完全毁了艺术杰作。

  我想,不会有古玩商贩如此愚昧弱智,以至于把能标明茶壶沧桑的茶锈用洗衣粉、清洁剂从里到外刷它个干干净净吧?

责编: 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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