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茶话之-茶墨、茶水

  如果把茶墨看成一个词条,注解时至少有两层意思可讲。

  茶墨俱香是一个典故,见《高斋漫录》,是名臣司马光与名士苏东坡的段子,“司马温公与苏子瞻论茶墨俱香,云茶与墨者正相反: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苏曰奇茶妙墨俱香,是其德同也。皆坚,是其操同也。”这几句话的茶史资料意义在于,可以证明宋时茶是紧压型的,而且颜色以白为贵,饮用时则以新茶为上。
       

  典故在中国文化中有特殊地位,也是中文的一大特色。汉语的词汇学中,成语、谚语、歇后语、俗话与名句名言都是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说这几项都是口语必备常识,那么典故就要高一个档次,更有书卷气。古诗古文都有崇尚无一字无来历、处处用典的一路,对作者与读者来说,都需要具备同样的典故背景知识,也就是要饱读诗书,才写得出、看得懂诗文妙处。要读古人诗文,不学典故是行不通的。以我个人的经验,就是读了几本典故的辞典之后,才敢说对古文略懂一二。

  围绕着成语典故,有时由于理解的问题会闹出风波来。台湾的学者批评家李敖先生到北京来,极出风头,由于他在官方安排下所接触到的学者与教授并非文史背景,使得此公颇有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因此在法源寺等地不止一次乘兴题字,写的竟然是“人书俱老”四字,可见其飘飘然。其实这四个字不仅对并非知书善书的李先生不合适,就是书界大师前辈泰斗这样自许自得也有失风度,至少我所认识的书法家没有谁会这样写。清华大学王君超博士以媒介批评为学术专业,在他的文章里对李先生有所评议,不想却被人所攻击,甚至造出谣言说王君超不知“人书俱老”何意并为此自杀,事情发展到如此荒诞的地步,最后当然是以发表谣言的媒介赔礼道歉为结束。君超把此事前前后后通过邮件传给我,所以我才知道得比较详细。在此不妨说句题外话,我因为自己也曾有被人诬陷的经历,便留心对记录古今中外造谣与撒谎的资料加以收集,并有意写一本谣言史或谣言学的书,因为我发现如果不了解谣言的本质与规律,就无法正确、全面、深入理解中国的历史。

  话回到正题上来。茶墨还有另一个含义,就是书画墨的一种类型。2004年夏天我应安徽书画院院长、著名人物画家王涛先生盛情邀请到合肥、安庆、黄山走了十来天,在徽州买得若干锭茶墨,上有赖少其题写的“茶墨”二字,回家后在砚台上磨出来,是一种很别致的茶色,试着用在画上,效果与赭石不一样。据说,茶墨是胡开文恢复生产的特色墨,价格并不高,我后来在市场中也见到过,装饰更时新了,反倒失去了古色古香的味道。

  茶墨是否有茶的成分,我没找到行家请教,查《中国茶叶大辞典》,说茶墨是用茶水掺和制成的。茶水本身有色,所以,在书画中也可用作色彩,尤其普洱茶等紧压茶,泡出来的茶汤色泽浓厚,我曾试着在画上使用,效果不俗,当然,其稳定性、耐久性如何则都有待时间检验。

  茶水
  茶与水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水在茶艺、茶道、茶文化中,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所以,从唐朝陆羽的《茶经》开始,就极其重视水。一般情况下,不管是什么茶,都是要用水冲饮开喝的,所以,水可以说是茶的载体、溶液,有茶无水,或有好茶无好水,都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当然,有一些地方的茶俗并不是以水冲茶,比如西藏、新疆、内蒙古是以奶煮茶,但这毕竟是特殊情况,暂且存而不论。
       

  如果说茶艺的规矩多、讲究多,那么,一半的内容都涉及到水。茶艺既是关于茶的学问与艺术,也是关于水的学问与艺术。这与中国水墨画在章法、笔法、墨法之外还有水法乃异曲同工,我因为多读了几本画史画论,对水法深信不疑,所以每到名胜景区,总要在湖、泉、河、井盛一瓶水带回家,留着作画时用。

  古代流传下来很多茶人评水的掌故,简直神乎其神,比如说陆羽能喝出长江水是从江心取的,还是岸边取的,甚至一桶之中,是从哪一层哪个位置取的,都能一品即知。这种神化玄化,其实也反映出水对于品茶是何等重要。

  泡茶之水自古就有江、湖、泉、井、雨、雪之分,时过境迁,而今冲茶之水的选择余地已非常小了。江湖都已成为工厂排污与城市排污的所在,过度采水导致地下水位剧降使得泉水也大都枯竭了。古来神州名泉不胜枚举,光皇帝就封了一大批“天下第几泉”,现在只有几处名泉,还勉强维持,比如虎跑泉水,但是也今不如夕,而且只有到名泉所在地才可能偶尔一品。野三坡的百里峡,就有一眼名泉,可是现在已经没多少流量了。北京凤凰山上龙泉寺附近有所谓神泉,天天有人专程去接水,五一长假时偶然去接地气,也从井底接了一瓶水,费了半天时间。

  露水、雨水与雪水,这年头谁还敢喝?一到下雨下雪,城市就像是冲了一次澡似的,雨水、露水、雪水,相当于给城市除尘后的污水,落在金属上都有腐蚀性,拿来泡茶岂不是胡来?平民百姓喝茶,主要靠自来水。水的来源一是深水井,二是水库,只是与古代的井水与湖水不一样,自来水不是天然的,而是水厂加工过的,所以,用自来水一定要接好后隔上一夜以去异味,让氯气挥发干净,否则不堪入口。

  北京天津人为什么爱喝花茶?原因是当初京津居民饮用水都太差,什么好茶都会糟蹋个不成样子,只好用香气重的花茶遮盖,时间长了,成为传统,而北方其他城市受京津影响,亦步亦趋,属于“一犬吠影,百犬吠声”,所以花茶在北方大行其市是没什么理由与道理的。有的城市水质其实很好,本不必非喝花茶,比如保定。1980年我从保定考入天津南开大学,记得第一次对着校园里的自来水管喝生水,不禁惊异莫名,因为保定的自来水是甜的,而天津的自来水却是苦涩咸兼而有之,根本不能生喝。白开水喝起来也有一股怪味道,同学们都只好泡茶来解决喝水问题。

  令人遗憾的是,至今保定人在喝茶的口味上,还没摆脱京津的影响,这也算得上是集体无意识,历史传统的惯性实在太厉害。

  如今的茶馆,基本上都采用纯净水,有的用矿泉水,市场上有桶装的,配上饮水机,既方便又卫生。这样,虽然品饮起来无法再重现唐宋名泉名水的千姿百态无穷美妙,但是至少保证了不毁好茶。水的开支,在茶馆的成本中占很可观的一块。

  没有污染过的雪水、冰水,应当是很适合冲泡佳茗的,我曾突发奇想:如果从西藏与新疆的高原雪山上取有百年甚至千年、万年历史的绝对无污染的雪块、冰块加工,运到大城市销售,肯定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用来泡茶,味道应当不差。这个专利发明,我愿公之于众。

  不过,后来有环境保护专家告诉我,这种水也不能直接喝,原因呢,我还没来得及请教。文/曹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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