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廖茶罐”遇上“蔡茶叶”

  说起小米乐,在牛栏江对河两岸的滇黔两省,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原因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几千年间,这个座落在威宁县斗古乡牛栏江边小山村里的几十户人家,一直靠手工制作当地群众日常生活必需的陶器制品维生,几乎家家有炉、户户冒烟。昼夜灯光闪闪、炉火熊熊。挖泥声、舂碓声、风箱声不绝于耳。制作出的陶器有洗脸用的砂盆、舀水用的砂瓢、炒菜用的砂锅、蒸饭用的砂甑、煮菜用的砂罐。砂罐中最大的是十筒鼎罐,其次是八筒罐、五筒罐、三筒罐和二筒罐。还有烧水用的砂壶、烤茶用茶罐、抽烟用的砂锅烟杆等等,品种繁多,应有尽有。而数量最多最畅销的产品要算是烤茶用的茶罐了。

  用茶罐烤茶喝的饮茶习俗在黔西北和滇东北地区至少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这一点,仅从2005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的威宁县中水镇鸡公山,发掘出土的大量殷商时期的茶罐就是有力的佐证。说不定炎帝神农还没尝草得茶的时候,生活在大西南的古乌撒人就已经喝上烤茶了。而且据专家考证,鸡公山出土的茶罐不仅外形和工艺与相距不到五十公里的小米乐茶罐十分相似,其用料成份也与小米乐茶罐完全相同。可见鸡公山出土的茶罐十之八九是小米乐茶罐,因为在方园几百里的地方,只有小米乐会做这种工艺的茶罐,也只有小米乐才有做这种茶罐的特殊泥料。

  那时候,在云贵交界的乌蒙山区,家家户户都有几个茶罐。要是家里有老人病人有可能升天过世,有姑娘儿子需要娶亲结配,或者有破房烂屋需要翻盖新修,家中就得提前备好几十甚至上百个茶罐,以便到时候供帮忙的亲友和客人使用。而要买茶罐就要买小米乐廖家做的“廖茶罐”。

  要说做茶罐,小米乐不仅廖家在做,别的人家也在做。别家做的茶罐看上去也跟廖家做的差不多,可放到火里一烤,差别就出来了。别家的茶罐能烤个一年半载,廖家的茶罐就能烤上三年五载。个中原因,源于廖家是小米乐茶罐的传人。传人自然有不传人的绝活,要不然,教会了徒弟,师傅还吃什么呢?。“廖茶罐”不仅外形美观、做工精细,而且壁薄体轻、温度易什易降、透气不透水。即使烤到上千度的高温后再往罐里冲上一瓢冷水、茶罐也纹丝不裂安然无恙。

  小米乐的陶具不仅仅是质量好,价钱也低,一个小茶罐卖一分钱,一个大茶罐卖两分钱。砂罐、砂壶、砂锅、砂甑也不贵,零卖五分钱一筒。一个两人牵手才能合围的十筒罐卖五角钱,一个能供十几个人吃饭的大砂甑只卖四角,趸买则更便宜,花上两三块钱就能买满当当一大背箩。以往,一到冬腊下,唱着山歌,背着背箩,牵着毛驴来小米乐买茶罐、买砂罐、砂锅、砂甑的砂罐贩子天天脚跟步脚地牵成串串。牛栏江对河两岸的羊肠小道上、悬崖峭壁上和江面的马家、陈家、陶家、贺家和毛家溜索上,爬的、走的、吊的全是背砂锅的老者。

  因为来小米乐买茶罐买砂罐的人多,小米乐也就自然形成了牛栏江边云贵两省的集市,先是有蒸米饭卖的、有煮挂面卖的、有推凉粉卖的、有磨豆腐卖的、还有包牛角粑粑卖的、踏甜荞粑粑蘸蜂糖卖的;后又有牵猪牛羊卖的、背苞谷洋芋核桃瓜籽荞子豆子卖的、背白菜青菜辣椒腌菜和干酸菜卖的。再后来,街上开了几家铁匠铺,又摆了木匠皮匠篾匠草匠和银匠花匠的摊子,铁匠卖条锄薅锄镰刀斧头钉耙洋啄犁面铧口和锥子剪子;木匠卖桌子板凳箱子柜子犁头索头牛打脚和粪桶粪瓢;皮匠卖耕索皮条皮马褂皮围腰皮钉草鞋和皮烟盒;篾匠卖簸箕筛子筲箕撮箕背箩篾帽和甑底甑桥;草匠卖草墩草鞋草背垫和草帘子。银匠和花匠呢?就卖女人家喜欢的手圈戒指簪花赞簪子锥子剪子针筒抵针和花帽子花围腰花飘带花托肩花裤脚花裤带与满帮花鞋的剪纸花样,还有胭脂香粉七色丝线。解放以后,供销社又在小米乐设了代销点,卖煤油盐巴布匹灰毡马灯沙糕水果糖黄棕绳和黄胶鞋等等,品种繁多,琳琅满目,凡是农家人吃的穿的用的物品应有尽有,小米乐人的日子自然是过得风生水起滋滋润润。

  然而,改革开放后,随着商品经济的不断繁荣发展,外来的锑锅锑壶锑甑和林林总总的塑料生活用品逐渐取代了原始的陶器用品,小米乐的砂锅砂壶和茶罐生意也开始每况愈下日道中落。起初是背砂锅的人不来了,卖饭卖面卖凉粉卖豆腐的不卖了;后来是铁匠的铺子关门了,木匠皮匠篾匠草匠和银匠花匠的摊子不摆了,再后来,供销社的代销点也搬走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热闹了千百年的小米乐街子就烟消火灭散场了,那些堆积如山的砂锅砂罐砂甑和茶罐就无人问津了;又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那些曾在房前屋后的庄稼地上建起的砂锅砂罐和茶罐作坊又变成了庄稼地,只有“廖茶罐”最后的传人廖万清的两只罐窑,仍像一对丰润的乳房一样耸立在村口牲口路边。

  小米乐由于地处牛栏江边的悬崖上,人烟稠密,土地稀少。以前罐子畅销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做罐子卖,对土地的多少并不待见。这下要靠种地为生了,大伙才觉出土地的金贵。于是都想方设法扩充自家的土地。凡是田边地角能挖的都挖,能刨的都刨,要是碰上挖不动也刨不掉的生根石,只要石缝缝头夹了一把土,都要栽上一棵苞谷,种上一窝洋芋,或是点上几粒豆子,撒上几颗荞子,家里闲置的罐厂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摧毁目标。庄稼人连不下蛋的母鸡都不肯留,怎么能留得下闲置的土地呢。

  廖万清的儿子廖明义见别人家的罐厂恢复成耕地后,种出的苞谷洋芋都吃过几季了,廖万清还守着家里的罐厂整天望窑兴叹。就劝他爹早点把罐厂平成耕地,好让家里多收点粮食,多养几个猪牲口卖了,也好早点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家里的房子是三十多年前用砂石砌成的两间瓦房。那时,“廖茶罐”的生意好,廖万清手头的经济也宽裕,别人都还蜷在黑黢黢的茅草房里,廖万清一家就住上了通明透亮的大瓦房,这在附近的十里八村,也算是很风光的人家了。村里人教育儿子都喜欢拿廖万清做榜样,叮嘱儿子要好好学手艺,用心捏泥巴。都说只要你能用泥巴坨坨捏出个“廖茶罐”,将来你就不愁住上大瓦房,更不愁吃不愁穿不愁讨不到媳妇一辈子当孤寡老者了。

  那时候,只要廖万清在家里开盘做罐,作坊门口就会密麻麻围了一群偷师学艺的小伙。小伙们都不敢堵住房门挡了廖师傅的采光,一个个就扒在门边上蹶着屁股探头探脑往里睃,看上去就像是在房门边上挂了两串硕大的葡萄。那时候,只要廖万清一走出家门,到处都有人师廖傅长廖师傅短地叫,到处都有人请他吃饭喝酒。路上见了廖万清,即使不同道也要笑着拐个弯过来跟他摆上几句。那时候,廖万清的心里是熨贴的,脸上是风光的。而这些熨贴的感受和风光的面子都来自于他的罐厂。是罐厂为他解决了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也是罐厂为他提供了施展技能的平台,才迎得了村里人的敬重。可自从茶罐生意关门后,家里经济就断了来路,房子早就破得不能住了也一直无钱翻修。家里的粮食也因为人多地少只能保证吃饭和喂一头年猪,连个可变卖的牲口都不敢养。廖万清不是没想过把家里的罐厂平了种地,可他实在是下不了手啊!每当看到作坊里的车盘、看到门口舂泥的碓窝、拉火的风箱、筛泥的晒场、烧罐的炉灶,廖万清就仿佛看到了列祖列宗们在罐厂上辛勤劳作的身影,他不想让世世代代的廖氏祖先苦心经营了一辈子,专承了几千年的“廖茶罐”毁在他的手上,他也不相信祖宗们一代一代手把手传下来的茶罐手艺会在他手里找上残缺的句号。他想,就算自已这辈子没有机会做茶罐,也要把罐厂保留下来,以后有了机会好让儿子再做茶罐。廖万清希望把这门祖传的手艺传授给儿子,他不想让这门技艺失传,更不想让生活在云贵高原的乌撒人使用了几千年的茶罐从他手上彻底消失。可儿子有儿子的打算,儿子不喜欢整天待在阴暗潮湿的作坊里做茶罐。

  儿子见廖万清不但不把罐厂平了种地,还想留着让他以后再做茶罐,一气之下便偷偷和村里人一起,到云南个旧老汞山帮人挖矿去了。廖万清的老婆赵才田担心儿子没有出门的经验,怕儿子在外面吃亏上当,就叫廖万清跟儿子一道去打工,说爷子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老婆赵才田的担心廖万清也是有的,可他要跟儿子去打工,老婆赵才田一个人在家里要喂牲口要种地也忙不过来。要是牲口喂不好,庄稼种不好,打工又挣不到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混了,再说廖万清心里也放不下他的罐厂。最后还是老婆赵才田跟儿子去个旧打工,留下廖万清一个人在家里侍弄土地。

  家里的土地是不够廖万清侍弄的,春种秋收几天忙完就没事了。廖万清是个闲不住的人,一闲心里就猴急,就想找事情做,可农村不像城里,不是想做事就能找到做来做。以往收了庄稼还可以开荒挖地,现在到处都封了山,荒地是不能开了。廖万清只好在农闲的时候烧上几炉茶罐,可烧出的茶罐都不好卖,偶尔卖出去一点也是亏本处理,常常连烧茶罐的煤炭钱都捡不回来。尽管如此,一有空廖万清还是要做,还是要烧。其结果是越做越亏,越烧越穷。幸好两年后,儿子不仅靠打工挣钱娶回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带了省吃俭用积攒下的六万块钱给家里建房子。

  在农村,建房子都是缺钱不缺地。但小米乐不同,小米乐缺钱也缺地。小米乐人耕地少,熟地是舍不得拿来建房子的。不用熟地就只能用荒山,可荒山都是寸土不生寸草不长的大石岩,要想建房子就得把石岩削平了才能建。早些时候,雷管炸药管得不紧,市面上到处都有卖的,随便买几筒炸药就能炸出个地基。现在没有暴炸物品,要建房就只能用铁锤錾子一锤一錾硬打硬撬,费时费工更费力气。所以,村里的人家不是把罐厂平了种地,就是平了建房。

  若是把罐厂平了建房,六万块钱建的房子已经很像房子了。可以建一栋小平房,还可以再建一间小厢房,但廖万清还是舍不得平了厂房建房子,而是硬花了一年多时间在屋后的石岩上一锤一錾新凿了个地基来建。结果,光建正房就花了近十万块钱,不但原计划在门口修的院坝和厢房没有修,还欠了几万块钱的外债。这回廖万清是再也坐不住了,只好到矿山跟老婆和儿子一起去打工挖矿。挖矿是又苦又累的高危作业,但收入也还不错,廖万清每月都能挣上三四千元。照这么下去,用不了三两年,廖万清不仅能把家里欠下的外债还清,还能把门口的院坝和厢房修好。可刚刚干了两个月,弟弟廖亮清就从老家打来电话,说“蔡茶叶”来找他订做乌撒烤茶的茶罐,问他愿不愿做。廖万清知道弟弟说的“蔡茶叶”,就是香炉山茶园的董事长蔡定常。一听说是蔡董事长找他订购茶罐,廖万清便来了精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料,老婆赵才田和儿子廖明义却不同意廖万清回去做茶罐,说茶罐再做得多也赚不了几文钱,不如先趁年纪当道在矿山上多捞点现把,等以后年纪大挖不动矿了要做茶罐再回去做也不迟。廖万清却不这么认为,他说眼目前打工挖矿是比做茶罐挣钱,但毕竟没有茶罐生意稳当。生意不在大小,只要细水长流。老婆赵才田叫廖万清先问问“蔡茶叶”要订多少,给多少钱,划算了再回去做。廖万清说没问法,蔡家弟兄不仅经营着上千万的香炉山茶园,还拥有投资几千万的威宁火车站货场和几个亿的煤矿。既然是老大“蔡茶叶”来订做罐子,那数量就不会少,价钱也决不会低。他说凡是干大买卖的人,都不会跟做小生意的人争利,何况像我们这种靠磨手板皮吃饭的人,人家就更不会让你吃亏了。再说只要能跟蔡老板做上乌撒烤茶的茶罐,老乌撒人喝了几千年的烤茶就能流传下去,我们小米乐人做了几千年的茶罐就不会在我们手里失传,所以就算钱少赚一点,日子紧爪一点,我们也要做,也要把老祖宗传授给我们的手艺保留下来。廖万清做通老婆和儿子的工作,便匆匆忙忙从云南矿山赶回了老家。

  村里人见廖万清又回到家里做茶罐,许多做了几十年茶罐又几十年没做茶罐的老人都来帮忙。老人们说,一做茶罐就想起自已年轻时候的事情,就想起小米乐驴欢马叫的昨天,就感觉周身都是使不完的劲。这些年,小米乐因为没做陶器,家里缺少经济来源,年轻人不是外出念书,就是外出打工,村里就剩下老人和小孩留守家园。虽说吃的穿的用的都比过去富足了,但老人们的寂寞和担心也比过去多了,相比之下他们更盼望过以往一家人在一起那种和和美美的日子。他们都希望蔡董事长能把乌撒烤茶的生意越做越大,能把小米乐的茶罐越销越多。还盼望有一天能在小米乐办一个乌撒烤茶茶罐厂,将来好让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到村里跟着做茶罐,那样,一家人又能在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了。

  蔡定常说,现在威宁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对我县茶产业建设和发展非常重视,香炉山茶园作为全省的龙头企业,一定会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把乌撒烤茶的品牌做大做强;也一定会根据企业发展需要新建一个上规模的陶器厂,为更多的小米乐陶器艺人和他们的后人提供展示技艺的平台和就业创收的门路。他说他之所以选择小米乐茶罐作乌撒烤茶的茶罐,并不仅仅是看重它独特的材质和古朴的工艺,更重要的还是它的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因为今天的小米乐茶罐无论材质和工艺、还是内容和外形都与几千年前的小米乐茶罐一脉相承一模一样,它是今天在古代乌撒这块辽宽广的版图上仅有的保存最完整的民族文化基因,。所以,乌撒茶罐不仅是烤制乌撒烤茶用的器皿,更是见证乌撒历史兴衰和延续乌撒文化血脉的古董。我们如果不用一种社会历史责任感去做最后的支撑和守护,古老的乌撒茶罐和传统的饮茶方式可能不久就会真的失传。

  这些年,香炉山茶园年产精装乌撒烤茶五万盒,每一盒都装有十听全世界茶产地海拔最高、日照时间最长的优质乌撒烤茶和一个乌撒茶罐,而每一盒茶的市场售价仅卖两百六十元。《中国石门坎》的作者王大卫先生说,乌撒烤茶是他喝过的茶叶中价位最低口感最好的茶。蔡定常说,如果按质论价,一盒乌撒烤茶至少在千元以上,他之所以让利销售,其目的就是要让更多的消费者通过乌撒烤茶了解到乌撒人独特的饮茶习俗,品饮到从远古的乌撒大地飘来的茶香,从而记住乌撒亦爱上乌撒。他说,作为企业的经营者和决策者,如果不把产品质量作为诚信的命脉,如果仅仅片面追求经济效益而不考虑社会效益和消费者的利益,其产品永远创不出自已的品牌,也永远得不到社会认可和市场青睐。香炉山茶园正是依靠这种质量观念和诚信理念,不断扩大客户群体,不断壮大企业规模,乌撒烤茶和乌撒茶罐也越来越多地受到消费者喜爱。

 

责编: moth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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