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盏与日本茶道

  由于建盏的烧成处于众多缺陷的包围中,一件没有丁点缺陷而斑纹效果很优的建盏几乎难觅。对于高品位建盏的某些缺陷,要宽容,随缘不执。要有“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的审美心态。如三件曜变都有脱釉缺陷,如果光看表面,可能就成了废品,而它的美藏在深处。这与老子讲的“固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的道理相同。所以深层次的美,需要深层次的眼力和审美心境。否则,会被表面现象所障。其实,也正是这些缺陷或不足存在,记录着宋代窑匠挑战的极限,这些作品才是真正的高难度艺术品。
建盏与日本茶道
  宋代还有许多建盏虽然水准不高,但都具有朴素,自然和韵味美,这些建盏也不可能弃之不用,所以宋代有相当数量的建盏在民间使用,斗茶在中国不纯是贵族文化。斗茶又称“茗战”,贵族之间的“大战”是在民间“小战”的深厚基础上产生的。斗茶不仅仅是决出茶的品质优劣,实质是一种追求精神愉悦的艺术化茶事活动,包括许多审美问题。斗茶必斗色,建盏斑纹对衬托茶色起重要作用,所以在斗茶之前,必然隐藏一个“斗盏”的准备过程。
 
  建窑的兴衰与宋代审美密切相关。宋代在中国历史上最显著的特点是市民文化的兴起,士大夫阶层享受着都市生活的繁华,又厌倦市民趣味的“俗气”,宋代文人面临市民文化的巨大压力,极力提倡士人的雅趣,文人的韵味。在禅宗思想影响下,平淡风格是士人毕生追求的高雅的艺术境界。“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苏轼《评韩柳诗》)这句评语正与禅宗理路相通,反映出文人普遍渴求的审美心境。建盏的美用它来描述再妙不过。而茶的秉性也恰是淡而味深。
建盏与日本茶道
  建窑的兴起的外因倚靠宋代文化思想和“斗茶”这部驱动机,内因是扎根闽北这块茶的沃土,它经过数十年的积累,从山区民间逐步走向中原大地,走出国门,并被上层阶级接纳,成为世界陶瓷星空一颗耀眼的明星。但是,由于文化转型带动审美趣味转俗的变迁,至元初,这座创造出奇珍神品的绝代名窑,最终隐去其魅力四射的光芒,湮灭在景色秀丽的丘陵之中。
 
  宋代斗茶传入日本后,其轰烈程度不亚于中国,属于上流社会娱乐活动的贵族文化。建盏成为“书院茶道”指定的唯一名贵茶碗,供人们鉴赏和收藏使用。到16世纪,武士集团争战,发展到一个茶碗可值倾城之价,甚至为争夺一个茶碗而引起战争。但斗茶对于日本国是外来文化,没有根底。在中国已经结束的戏转到日本舞台上演,终究会闭幕。茶道的出路早就成了日本茶家寻找的严峻问题。
建盏与日本茶道
  日本茶道的特点是“意不在茶”,茶道文化活动的一项内容是艺术品鉴赏,衡量茶道文化人的最高标准是鉴赏艺术品的能力如何,所以茶道长期以来是日本国民提高艺术素养和审美水平的重要途径。日本茶道开山之祖村田珠光(1423—1502)有一句审美名言:“没有一点云彩遮住的月亮没有趣味”。其实质就是对“精美”、“均齐美”的否定,讲究韵味美。他还有一句至理名言:“草屋前系名马,陋室里设名器,别有一番风趣”。这种劣衬优,贵贱相谐,“草屋藏娇”是真美的思想,符合自然规律,是深层次美的体现。
 
  继珠光之后,日本茶道之先导武野绍鸥(1502—1555),用藤原定家的一首和歌来表现自己茶道的艺术境界。“望不见春花,望不见红叶。海滨小茅屋,笼罩在秋暮。”武野绍鸥的弟子千利休集茶道之大成,将茶道艺境继续深化,他引用另一歌人藤原家隆的和歌来描述。“莫等春风来,莫等春花开。雪间有春草,携君山里找。”在寒冬严酷的雪山里,在静谧空灵的禅境中,深藏着无数有炽烈生命力的春草,这才是茶人所向往的。
 
建盏与日本茶道
  日本久松真一先生(1889—1980)以禅的理论为基础,将禅艺术的性格归纳为七个特点:不均齐,简素,枯高,自然,幽玄,脱俗,静寂。这与建盏深层次釉色的质感不谋而合。这是巧合吗?不!这是物的秉性与道佛思想在深层交汇的一个例证,是科学,艺术,哲学在深层聚会的一个缩影。其根源是:不稳定,变数多,落差大。其精髓是:隐中富有活力。宋代茶家选择建盏,是中国文化进取精神的一个必然结果。
 
  中国艺术在迭宕起伏的艰难历程中,以博大的胸怀,兼容并蓄,生生不息,顽强推进。随着新一轮城市化的迅速扩展和文化变革,建盏这一蕴藏巨大潜力的民族艺术必将崛起,并勃发出新的辉煌。
建盏与日本茶道
责编: 红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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