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屏:大山深处的茶马古驿站

孔雀屏:大山深处的茶马古驿站
  文/黄雁
  孔雀坪位于宁洱县的磨黑到把边之间,是古代进京官马大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由于它所处的位置远离今天的213国道,因而茶马古道的遗俗保留相对完整。

  在过去的时光里,孔雀坪也曾是个烟柳繁华之地。就在这几百米长的街道上,拥有着64“口”马店,(孔雀坪人习惯将马店的量词称为“口”)每一口马店均可容纳120匹马歇脚。如今这些人家的住房格局几乎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随便进入一户人家,大致都能分出哪里是“上店”,哪是“下店”。
       

  在孔雀坪,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话:“家家门前都有一块滑石板。”意思是说,谁也不要瞧不起谁,谁都是有点家底的人。而被隐寓为“家底”的“滑石板”就是马店的重要标志。那时,但凡开马店的人家,都会在大门前的门槛下镶上长约1.5米左右,宽约80公分左右的青石板,以防止骡马进出门时踏坏了门前的路面。这样的“滑石板”如今在孔雀坪依然随处可见。

  百年老屋与神秘宝物

  不久前我终于有机会探访了传说中的孔雀坪驿站。

  那天,我们到得很早,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古朴沉静的小村庄。顺着村口一直往上走,陪同我前往的磨黑镇王镇长带我们去看古道边上立着的一块指路碑,据说指路碑立于前路官马大道与后路茶马大道的分道处,然而当我们去到那里的时候,此碑已经荡然无存。

  带着满心的遗憾,我们回头重新踏上石板街,这时,一间坐北朝南的老房子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间土木结构的老式四合院,看起来已经有至少百年以上的历史,雕花镂风的大门斗拱依旧清晰的存留着历史的余温。两扇厚重的木门紧闭,左右两边,用丹青分别描画着秦琼与尉迟恭两位门神,画像几乎铺满了整整两扇门。虽然历经了近百年的风吹雨打,画像的色彩依然鲜明

  在门外沉吟片刻后,我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叩响木门。吱地一声,两扇门开了,犹如厚重的时光隧道之门正向我们慢慢地开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听我表明来意后,老人热情地将我们迎进了这个散发着久远年代神秘气息的院落。气势不凡的院落里,陈旧的木格窗、纹饰精美但却尘埃落定的“美人靠”,还有雕着六畜兴旺的石台阶、以及刻着梅竹兰菊的四棵柱石一一呈现在我们眼前。庭院与厅堂建造井然,又极其讲究整体的布局。尽管岁月磨蚀了这些庭院曾经的风采与色泽,但依旧不能淹没主人家崇尚儒学,耕读传家的历史陈韵。

  老人对我们的到来尤为高兴,他看我喜欢这的房子,更是来了兴致,索性引领我们沿着古旧的楼梯登到耳房的楼上,先是通过~个临街的石窗俯瞰街道,然后又将他收藏在楼上的宝贝展示给我们看。

  老人先递给我用细铁丝串起的一串铜钱,我数了数,大约有三、四十枚,一枚一枚细细辨认,有明永乐年间的,有清代雍正、乾隆、道光直至光绪的,还有几枚已经被铜绿锈蚀得模糊不清了。他说这都是自己在田间地头捡到的,有些也是自己家里的。

  欣赏完铜钱后,我又开始欣赏另外两件“宝物”一面用红木镶嵌的长方形的镜子,底座有个小抽屉,没有华丽的修饰,但朴素中透着一种雅致。老人说,这是他母亲的陪嫁。我在心里算了一下,按老人的年纪,就算他母亲十八岁出嫁,这些东西最少也是七、八十年了。我好奇地打开小抽屉只见里面有一盒没有用完的胭脂。

  和镜子配套的还有一个非常精致的首饰盒,也是红木质地,工艺十分精巧,首饰盒由三层小抽屉组成,边沿镶嵌着梅花形的玉石和翡翠,第一层抽屉里面放着一枚玉石戒指,第二层抽屉也是戒指,金质的,滑箍,没有饰纹;第三层抽屉里还是一枚戒指,银的,看起来硕大无比。得多粗的手指才能适合这只戒指呢?我好奇地拿起这枚银戒指细细欣赏,这应该是一枚男式戒指,工艺看起来很是复杂,方形的戒面上镌刻着一串藏文,我一看就知道,那是藏区最常见的“六字真言”。

  我细细地端详着手中那枚镌刻着“六字真言的”的戒指,心想,孔雀坪既是旧目前道和后道的分路之处,那这枚刻有藏文的戒指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一个女性的首饰盒里珍存着一枚藏族汉子的戒指,这就有些蹊跷了,或许,在这个精巧的首饰盒里还装着一个“恨不相逢未嫁时”的爱情故事呢!这么一想,思绪不禁随风飞扬。

  沉浸在这些神秘宝物的遐思中好一阵子之后,我才忽地记起,应该了解一下孔雀坪这个地名的来历,因为之前我曾听到过两种解释,一说是因为这个村子所靠的山势形如孔雀开屏;又说是因为此地孔雀很多,清代时官府还在此收购孔雀羽毛进贡朝廷,作朝廷官员的顶戴花翎之用。问老人时,他说应是两者兼而有之。他告诉我,在自己小时候,孔雀坪的山箐里飞满了孔雀,每天天刚亮时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孔雀的鸣叫。这完全是一种出神入化的浪漫情景。

  开过“人店”的百岁奶奶

  从前的孔雀坪驿站,除了有64口马店之外,还有3家“人店”。这是年近百岁的龙凤仙奶奶告诉我的。可别误会,这“人店”不是你想的那意思,而是相对于马店而言的,就是我们今天的旅社,可那时过往孔雀坪的人和今天孔雀坪的人都叫它“人店”。

  大约是七十多年前,龙凤仙奶奶坐着大红花轿,蒙着红盖头嫁到了孔雀坪,婚后就和比自己大6岁的丈夫一起在这里开“人店”。

  “人店”里往来的都是除马帮之外的出门人,挑盐的、贩布的、做珠宝玉石生意的,甚至还有很多外国人和替外国人挑东西的脚夫。那时,龙凤仙奶奶家的“人店”就建在她家今天的原址上。

  健谈的老奶奶头脑清楚,记忆力很好,虽然嘴里就只剩下两三颗顽强的门牙,但口齿依然清楚,说话很客气,我想这一定是她年轻时开“人店”见多识广的缘故。老奶奶见过的人很多,随便点了几个,竟然都是普洱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比如曾庆铨、蒋仲明两位老师,他们是惨遭张孟希杀害的,普洱人民耳熟能详的烈士。龙奶奶说,那是一块钱买一斗米的年代,曾、蒋老师发动自己的学生捐钱买米救济穷人时,好几次到过孔雀坪;比如巴西姆,这是一位曾在磨黑居住了两年的传教士,龙奶奶说他很胖,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穿裙子?

  龙奶奶对经常过往孔雀坪的那些外国人印象很好,原因是“他们给人看病不收钱”。她还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时,美国人在磨黑办医院,龙奶奶因妹妹身上长了严重的牛皮癣,也准备带妹妹到这洋医院看看,当时,村里有一位无儿无女的大妈下巴脱臼了,话也不能说,水也喝不了,龙奶奶就去到她家对她说:“不要担心,我要带妹妹到外国人的医院里,我去求他们来帮你医好。”到了那个医院,龙奶奶找到了一位黑人姑娘,大家都叫她王小姐,是医院的护士。龙奶奶将大妈的情况和这位黑人小姐说了,并请他们上孔雀坪去。那位王小姐一口答应了,还叫她别担心,他们明天一早会去。龙奶奶将信将疑地离开了医院,回去告诉那位大妈说:“那些洋人医生倒是答应了,但是不是真能来我也说不清楚。”没想到,第二天,王小姐果然带着医生来了。龙奶奶心想,这些人看病又不收钱,走了那么远的路,总得请人家吃顿饭吧。于是赶紧烧火做饭,做好饭去请他们时,大妈的下巴已经复位,能说话了,而那几个外国人,连水都不喝一口就离开孔雀坪了。

  其实驿站里的小店,不仅是古道上的景观和点缀,也是带着种种旅途境遇的人们心中的希望与归宿,甚至它就是一种文化,无数旅途上的故事,都如古道的千曲百折、绵延无尽……

责编: 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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