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江茶行老黄的店里，一张茶桌，两名茶客，四杯不同的普洱春茶。都未尽兴，茶客们默不作声。老黄打开手中另一杯温热盛着普洱春茶的盖碗，一股独特的甜香之气散出，正是两位挑剔茶客寻找的味道。
今年的春茶已大量登陆冰城，消费者接踵而至，这是久违的景象。冰城茶市“蛰伏三年”，最大的变化就是茶客们越来越“懂行”。无论品茶还是砍价，都很理性、从容。茶商卖茶却陷入“囧局”——一款茶历尽艰辛从几千公里外的茶区运回来，最后卖的价可能只加了路费。饮茶潮流在冰城发酵，暗潮涌动。
冰城茶市又该何去何从？为此，记者跟随茶商南下入滇，步行、驱车上千公里采茶探茶，寻找冰城茶市破局之路。
一、浙江龙井，天冷、减产、价高
过了清明就不值钱，这茶收还是不收？
龙井，几乎曾是哈尔滨人对春茶的所有认知，至今也是绿茶销量“霸主”。怀揣国家二级评茶师、国际武林斗茶大会评茶金奖的本事，博发茶城茶商孙洁慧3月20日南下浙江收茶。说她是茶商有点牵强，她极少参与经营，但她敏感的味蕾却是丈夫卖茶时的“定心丸”。
明前茶，清明前采，等级高。今年3月下旬的浙江没有想象中那么热，白天的温度跟哈尔滨差不多。用了两天时间，孙洁慧快速扫了新昌、松阳、富阳的茶叶集市，收了一批500元以下的普通商品茶。品了10年茶的她，不用喝就能判断等级和味道。
以前收茶，碰到几千元的龙井，孙洁慧会收一二斤回去“镇店”。这次，她只“盯”高端龙井。她把清明前剩下的时间留给杭州龙井和安吉白茶，这两个地域的绿茶等级高，市面价值千元以上。浙江龙井中西湖产区的最好，西湖产区又分“狮龙云虎梅”五个区域，俗称最正宗的龙井产区，其中狮峰龙井堪称极品。
狮峰山上的茶园，3月下旬本该繁忙，今年却有点冷清。茶芽刚冒了点尖，十分娇嫩。茶农拿出的茶样量少又贵，天冷茶树不发芽。“倒春寒”让龙井减产，茶价比去年涨了两成。
相中了一片茶园，从7时看着采摘茶青，跟着采茶工山上山下运摊放茶青，到晚上看着炒茶师傅做茶，“监工”一天下来，孙洁慧才收来10多斤茶叶，这比去年同期少了6成。时断时续的阴雨、湿冷的天气，两天下来，茶没收多少，孙洁慧感冒了。
时间紧迫，过了清明的茶叶品饮等级就会下降。4月1日，孙洁慧又到了浙江安吉县，喝起来鲜爽度好的安吉白茶颇受冰城茶客喜欢。可茶园的情况比西湖龙井更糟。安吉县地理位置比杭州更北、海拔更高，茶树萌芽少得可怜。比起去年茶价涨了6成。茶商也是鼠首两端——不收，到时有人来买，你拿不出货，有损声誉；收，卖不出去就得砸手里——最终，减量收。
清明前半个月，孙洁慧在浙江收了10来个品种、1000斤的绿茶，比去年少了两成。
二、云南普洱，收茶路堪比“秋名山”
开茶园的很好奇：冰城人喝普洱吗？
按习惯，完成绿茶采购任务，孙洁慧就该回哈市了。但近两年冰城茶客又爱起了普洱春茶。从去年起，孙洁慧的收茶地图多了盛产普洱茶的云南。4月7日，记者来到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景洪市，与孙洁慧会合，一起“收茶”。
“班章王、易武后”，清朝贡茶第一镇，茶马古道的南起点，都是易武普洱生茶的“标签”，第一站收茶就定在易武。从景洪市到易武，3小时车程，一半是“秋名山”式的盘山道，当司机的记者庆幸在哈市“锻炼”了10年的车技派上了用场。到易武，托朋友关系才走进茶园看茶、到茶农家收茶。
走在易武老街上，炒茶的香气从每家的茶锅里飘出，交织在一起，让人有着清甜喜悦之感。家住易武老街的彝族小伙子李丰，有两片茶园。听说哈市茶商来收茶，他盛情接待，可脸上却是惊奇又略带迷惑的神情，李丰问记者，哈尔滨人平时喝什么？喝普洱茶吗？
孙洁慧是李丰做了快20年茶生意里的第一位哈市茶商，每年能来到易武老街上的哈尔滨茶商，可是太少了。李丰家的茶园在半山腰的坡地上，从几十年的小树到几百年的古树，一共有上千棵，长在遮天蔽日的更大的树下。今年3月中旬到4月初，易武镇就下了两场雨，茶树发芽比往年至少晚一周。几年、十几年的台地茶树比几十年的小茶树发芽早，古树因需要更多的营养物质，发芽最晚。
李丰家茶园一些古树过了清明才发芽，大部分发芽还得等一两周。发芽晚，势必会影响谷雨前的采摘频次，导致普洱春茶减产，这样的“山头茶”（知名茶山出产的茶）今年价格猛涨，尤其是古树茶，比去年高了一倍。
离开易武，记者一行先后到达麻黑村、班盆村、老班章村、冰岛村、昔归村等“山头茶”产区，一路驱车1500多公里，起初还胆战心惊地走挂壁公路，后来也习惯了，60公里的路开4个小时是经常的事，时常还会碰到山体滑坡。所到“山头茶”产区，同样因气候干旱，茶树发芽晚减产，茶价猛涨。今年的“山头茶”贵，已成定局。
三、“猴王”到铁观音金骏眉，再到“羊岩勾青绿茶”
300的茶卖3000？大家都懂，歇了吧
比起入滇收茶的艰险和辛苦，在浙江感个冒简直不值一提。可在云南的收茶量，却不足浙江绿茶的十分之一。这一切，都是为了茶客，茶商们希望用这种“妥协”留住可能“复兴”茶市的人群。
哈尔滨茶市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起步，当时，“猴王”茉莉花茶捏一小撮泡在大茶缸里，分给全家喝。2000年前后，闽商北上带来了福建特产的铁观音，也改变了哈尔滨人对茶的认知。铁观音在哈市茶界火了10多年，那时有不懂茶的哈尔滨人去云南旅游，带回来的旅游纪念品居然是铁观音。直到2014年，金骏眉、正山小种等红茶才超过铁观音，开启了另一个茶时代。
2014年是茶市“分水岭”，高端茶、礼品茶的购买急剧减少。茶叶走量降下去了，但来茶城里喝茶买茶的散户越来越多。原来茶市上有什么茶由茶商定，现在则由茶客定。
去年，一位茶客来到信恒茶城茶商王钰店里喝茶，他点名要羊岩勾青绿茶，经营6年茶叶的王钰都没有听过这种茶。虽然用上好的龙井挽留，但还是没能留住这名茶客。今年她特意进了这款绿茶，还多引进了一些其他小众的浙江知名绿茶。
哈市的茶市“变天”了，茶城里一些茶店的洗牌已经开始。以前那种“串货”销售逐渐被市场淘汰。过去懂茶的人不多，茶叶好卖。每斤两三百元进的茶卖出去两三千元，十倍利润也是常事。这些靠“销售技巧”卖茶的人，很多根本不懂茶，更不知道茶叶源头的状况，误导消费者的同时也带偏了市场。
今年开始南下收茶的王钰说，不同工艺、不同细分区域的茶有着千变万化的口味，说不好碰到的新品种茶，就对上了某些消费者的口。茶客对茶商有一定依附性，现在的市场更是茶商得去给茶客找茶喝。两年时间里，冰城茶市慢慢地从卖方市场过渡到了买方市场。原题：《探茶园、访茶农、看制茶、忙收茶，有艰险山路也有清甜茶香——今年茶价啥走势？龙井、普洱产量品质如何？记者随茶商南下告诉你一个最真实的春茶季》
